從前,有兩戶人家住前後院。住在前趟房的姓韓,住在後趟房的姓南。
老韓家沒孩子, 老南家有三個女兒,有一天,兩家的妻子一起去挖野菜。
老韓的妻子很焦心,就跟老南的妻子半真半假地說:\"顯子他媽,我怎麼不懷孕呢,哪怕是生一條蟒,我也就遂心了。”
說來也奇怪,打那以後,老韓的妻子真就有孕啦。
一天晚上,老南夢見有一條龍飛進了老韓妻子的懷裏。他覺得奇怪,正在圓夢呢,又有人傳說老韓的妻子生了個男孩兒。
“對了,我算是圓了夢。”老南確信自己做的夢不是虛的,老韓的兒子將來一定會成為貴人。
過了一些時候,老南的三個姑娘跑到前趟房去看娃娃, 男孩兒長得倒是不錯,不過身上生了一層蟒皮,看了叫人害怕。
老大和老二喊著:“哎喲媽呀,是一條蟒,真嚇死人!” 急忙跑出屋子來。
隻有三歲的三姑娘星子撫摸著蟒孩兒說:“哎喲,生了個蟒仙子啊!” 蟒孩兒聽了高興得哭出了熱淚。
星子回到家裏也說:“爸爸, 媽媽,前趟房的韓媽媽生了個蟒仙子。”
呆在旁邊的兩個姐姐聽了,氣衝衝地說:“你瞎眼了, 什麼蟒仙靈仙的,他可是山上到處可見的蟒蛇。”
三姑娘不服氣地說:“喲, 人隻能生人,怎麼能生蟒蛇呢,爸爸,是不是?”
“是的, 星子的話有道理, 人隻能生人,怎麼能生蟒蛇呢?隻不過是因為什麼緣故叫他暫時還披著蟒皮罷了。到了時候,他自己會脫掉蟒皮成為一個氣度不凡的大丈夫。是不是這樣,走著瞧吧。”
老南還是相信自己的夢會變成現實。
歲月不饒人,一天兩天, 一年兩年,已經過了十年多了。
老南家的,女孩兒們已經長成大姑娘,出落得像花一樣招人喜歡。
可是老韓家的蟒兒卻越長越叫人惡心、害怕,連老韓他們兩口子也嫌棄他,唯有星子常來常往,同蟒兒一起玩,一起耍。
蟒兒十七歲了,有一天他向父母懇求道。“爸爸,媽媽,我該娶媳婦了,請二老辛苦一趟,到後趟房去為我提親吧。”
父母聽後驚呆了。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咋好意思說出來了。媽媽說,“孩子,先看看你自己,然後再找媳婦。你說的那個鄰居姑娘,他肯嗎?”
“媽媽,行不行先碰碰看。請你先走一趟再說。”
兒子催得急,媽媽無奈,隻好去一趟。可是她實在感到難以啟齒,走到南家的門口,又折身返回來了。
“孩子,我沒法開口啊。”
“媽媽,他們說了些什麼?”
“媽媽,你真是的。那隻好我自己去了。”
蟒兒猛然站起身來,要往外走,媽媽慌忙攔住了他,搶先出了房門。可走到老南家的籬笆前,就再也邁不動步了,像木樁一樣一動不動,釘在那裏。
碰巧,星子她媽提著泔水桶推門出來瞧見了她,便說,“你快進來呀!”硬拉她進了屋裏, 但她還是吞吞吐吐,不好意思開口。
老南看出來了,說:“大嫂,你好像有什麼心思,到底有什麼事,你盡管說吧。”
蟒兒的媽媽遲疑了大半天,說:“我家那孩子,可真是的。”才說了半句,又不說了。
“蟒兒怎麼啦?”
“真是的,這叫我怎麼說呢?”
“怎麼,他鬧病了?”
“是啊,還不是小毛病呢。”
“到底得的什麼病?”
\"真是的,他那模樣,還向你們的姑娘求親呢,真不知好歹,望你們不要往心裏去,就當沒聽見好了。”
“噢,原來是這樣,那有什麼不好說的,女大當嫁,男大當婚嘛。你們姐妹三個都來聽著, 有誰願意嫁給鄰居的蟒兒?”
老南的話音還沒有落地呢,他妻子的眼睛已經瞪得圓圓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也撅著, 隻有三姑娘的臉上露出了喜色。
“怎麼沒人說話了,那就從老大說起。”
“若是讓我跟蟒過日子,還不如去死掉。”
“老二,你呢?”
“我是人,人和蟒是不能一起過的。”
“老三,你呢?”
“隻要父母允許了,小女願意嫁給他。”
“呀,這就好了,大嫂,請你回去選個吉日告訴我們。”
老南的妻子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怕聽錯了話,又問了一句丈夫,“你,你這是真的?”
“真的!”
蟒兒的媽媽,高興得跌跌撞撞,一口氣跑到家裏,連喊帶叫,“成了,成了!”
“媽媽,成了?他們答應了?”
“是啊,成了,星子姑娘要嫁給你了!”
“真的?”
“那還能有假?”
“媽媽辛苦了,趕緊跟爸爸商量,選個好日子吧!”
“瞧你急的,你這是在黃豆地裏找豆腐。哈哈哈……”
就這樣,蟒兒和星子姑娘成了親。星子的媽媽和村裏的很多人都咂著舌, 覺著像花一樣漂亮的姑娘竟會嫁給蟒兒,太可惜了。可是唯有一個人, 星子她爸壓根兒就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洞房花燭夜,客人一個個都走了,老南的大姑娘和二姑娘悄悄地來到新房窗前,捅破窗戶紙往裏偷看。
夜已經很深了,妹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而蟒兒直眨巴眼睛。
看著看著,姐姐氣的:“哼,自己找的,活該!”說完就往回走了。
半夜了,蟒兒忽然在地上打了三個滾兒,脫掉蟒皮變成了美男子。蟒郎將蟒皮放在一邊, 為新娘卸下頭妝,拔出簪子,解了上衣的飄帶。
“娘子,別人都說我是蟒,而你怎麼會嫁給我呢?”
“人生人,不能生蟒。我想郎君是處於不得已才暫時披上了蟒皮, 但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脫掉的。”
“我感謝娘子。但是我還沒到脫蟒皮的時候,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天快亮了,新郎又打了三個滾兒,將蟒皮照舊穿在身上。
吃了早飯,大姑娘、二姑娘過來就刨根兒問底兒,笑話人。“星子,洞房花燭夜過的怎麼樣?好的叫人沒法說,是不是?”
星子的心裏是甜甜的,但是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笑吟吟地坐在那裏。
兩個姐姐沒問出她一句話來,不肯死心,連著幾天偷看妹妹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