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墨菲定律(2 / 3)

漫長的一個星期過去了,不像七天倒更像坐了七年深牢大獄。

東方墨的胡子都長出半寸長,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幾乎不認識鏡子裏的人究竟是誰。校方幾次三番地打來電話問詢,貌似很關心,其實是想他趕緊來學校,雖然固定的課程沒了,可各種各樣的講座還是必需的。

人不能總待在家裏,否則很可能沒被抓起來他就先瘋掉了。

在這七天裏,東方墨推測和否定了很多可能性,比如,警方發現屍體後腦有傷口,很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場偶然的強奸謀殺案,雖然朵朵花的下體沒有精液,那也隻能說強奸犯是個頗有經驗的慣犯;再比如,雖然帆布小包掉在了屍體附近,可幸運的是,剛好第二天有個拾荒人經過那裏,發現小包並且撿走了,把手機賣掉而後把衣服丟進垃圾桶裏,也可能把衣服帶回家,那人是個光棍,並且還有戀物的癖好。總之,不管怎樣,案件的線索中斷了。

看來真是自己疑神疑鬼到了極點,據說很多犯人不是被製裁,而是被自己嚇死了。可他東方墨並沒有殺人,最多也是偶然的誤傷。這樣一想,他心裏又踏實不少。

今天星期一,東方墨早早起床把個人衛生打理幹淨,和“遙遠”的從前一樣,他拎著皮包,騎上自行車來到藝術學院。

院領導一見東方墨那張瘦得變了形的臉,才知道東方老師確實病得不輕,於是暫時沒敢給他安排工作。一連三天,東方墨都坐在自己畫室裏仰頭望著天花板無所事事,就這樣,三天時間緩慢地溜走了。

東方墨臉上的氣色逐漸好轉,他幾乎要從殺人犯的陰影裏走出來了,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如果沒有接到那個電話,他或許真就恢複成之前那個外表光鮮、令人豔羨的教授形象了,可是,東方墨再次受到了奇怪命運的左右。

這一夜是個還算平靜的夜,他從學校回來坐在家裏,看了一會兒電視就上床睡覺了,以前提心吊膽的日子讓他失眠嚴重,這幾天的睡眠質量還算好了一些。躺在床上,翻了幾次身,東方墨就睡著了。就在這時,一陣鈴聲在寂靜的屋裏響起,顯得過於突兀,他像詐屍一樣直挺挺地坐起來,瞪圓了眼睛,呼吸急促,恍惚間,那段鈴聲猶如來自地獄。

不是做夢也非幻聽,鈴聲仍舊一直持續著,是他的手機。一般睡覺之前他便關閉手機,今天不知怎麼給忘記了。哆哆嗦嗦下了床,他顧不上穿鞋子,顫顫巍巍走到客廳沙發前,手機就在沙發上。

東方墨心裏涼透了,腦中出現這樣一句話: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接通手機之前,他先深吸一口氣,即便立刻被擊斃,他也要從容一些,就像電影裏演的那些罪大惡極的黑幫老大,死之前都會慘淡地微微一笑。

可當聽到電話裏的聲音,東方墨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電話那頭並不是警察嚴肅冷硬的聲音,而是一個嬌媚的女人,其實那聲音很好聽,麻酥酥的可以鑽進耳朵眼兒裏一直通到心底,然後變成一隻小手,輕輕地撫摸你的心尖兒。

可這聲音對於東方墨而言,確實恐怖到了極點。

“大哥,你寂寞嗎?需要服務嗎?”

東方墨的腦袋像是變成了水泥坨子,他不知說什麼,也不敢輕易地掛斷電話,隻是呆立在沙發前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覺得從嘴裏呼出的氣,都掛著白霜。

“嗬嗬,嗬嗬嗬……”說話的女人低聲笑了,笑得很有內容,“大哥,還記得我嗎?你借我兩百塊錢車費,現在,我想還了,我不想欠你的情!”最後的一個“情”字,她似乎故意提高了些音量。

大口大口吞咽口水的聲音,使得東方墨來不及說話,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沒錯,肯定是在做夢!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可對方似乎也沒有掛斷電話的意思,兩個人彼此僵持著,一定過了很長時間,因為東方墨的一條腿,因受涼而抽筋,那種難忍的疼痛令他清醒了一些。

既然是在夢中,那還有什麼好怕的,於是,他扭捏著聲音問了一句:“你是——誰?!”

“嗬嗬,嗬嗬嗬……”這是一種壓抑不住的笑聲,但笑得很陰冷,“大哥,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朵朵花!”

東方墨“啊”的一聲慘叫,手機從掌心脫落,掉在地上的同時電池也飛了出去。他癱在了沙發上,依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他盼望著自己趕緊從這可怕的夢魘之中醒轉過來,可直到身上的冷汗流幹了,沙發也沒有變成床,客廳也沒有變成臥室!

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夢!

天亮的時候,東方墨才敢撿起手機,哆哆嗦嗦地把電池裝回去,開機的鈴聲再次嚇了他一跳,他查看手機屏幕,半夜十二點確實有個來電,一見那個號碼,他的心髒立刻揪在一起,沒錯,那個號碼正是朵朵花的號碼!

怎麼辦?真是撞鬼了!

這世界上真的有那種東西存在嗎?

說不準,也沒人說得清,有本書上這樣寫道:虛偽的人比鬼更可怕!所以,即便得罪鬼也不要得罪人,因為人比鬼更可怕!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東方墨又是一驚,好在號碼是學校的,他接通電話,是係裏的老師,說上午有個講座,很重要,不用過多準備隻要到場就可以。

學院的工作對東方墨很重要,是他十幾年不懈努力和奮鬥爭取來的,他不能因為昨夜偶然的撞鬼而丟了這份自己喜愛的工作,因為這不僅僅是份工作,而且還代表了一定的地位。

走出家門時,東方墨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把淤積在心頭的濁氣通通吐幹淨。陽光普照,朗朗乾坤,這世界怎麼可能真會有鬼呢?

一邊蹬著車子,他靜靜地想,昨夜的經曆會不會是某種超自然的現象,似乎很早之前看過一部恐怖片,片子的內容是講述某電台收到幽靈信號的故事,事情會不會僅僅是某種巧合?

陽光照在東方墨的身上暖洋洋的,為他增添了莫大的勇氣,他開動腦筋,是這樣推想的:朵朵花確實死得冤枉,死亡的那一刻還念念不忘還別人的人情,於是死亡之後,那股強烈的信號便飄浮在了空氣中。直到昨天晚上,不知何等原因,信號打進他的手機,而後他就聽見了她的聲音,其實,整個事情就是一種奇妙的物理現象。

雖然這種想法牽強和幼稚了些,但東方墨隻是個畫畫的,能想到這一點,最起碼也能起到安心的作用。

東方墨把車子一直蹬到階梯教室,走進門,整個階梯教室幾乎坐了一半的人。

據說這一回學院請來一位外校的老師,但東方墨是特意來作陪的。

來人在講台上侃侃而談,東方墨坐在他身邊不時點頭,不時報以微笑,至於來人講的是些什麼,東方墨幾乎一個字也沒聽進耳朵。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兩個拇指來回轉圈,一條腿也痙攣般抖動著,不時回頭看掛鍾,時間過得很慢,可他又不能離開,為了打發時間,他把目光落在了講台下麵學生們的臉上。

有的人很認真地在聽,有的人眯縫著眼睛打瞌睡,有的人湊在一處竊竊私語,總之,每一張臉都如此年輕,充滿朝氣。突然,東方墨似乎和一道目光接觸在了一起,他下意識低下頭,而後慢慢又把目光移向那裏,沒錯,一個男同學在盯著自己的臉,其實盯著自己本不奇怪,他端坐在講台上,自己那張臉本來就是讓無數人看的。

可是,那個人很古怪,眼珠一轉不轉,像個假人,奇怪的是,那人根本就不看向講課的人,而是一直都在死死地盯著東方墨看,看得他渾身不舒服。他低下頭,而後又抬起頭看向天花板,眼神遊離了很久,當他再次把目光落在那個男同學臉上時,那個座位居然空了!

東方墨閉上眼睛,開始回憶那張男同學的臉,很陌生,他是學生嗎?似乎眼神成熟得超出了學生的年齡,除了眼神,東方墨沒有了更多的記憶。

漫長的兩個小時終於熬過去了,陪同領導送走了客人,東方墨就趕緊騎上車子,因為他想去買點香燭紙錢,夜裏燒給朵朵花。以前家裏迷信,遇見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奶奶總是買一捆紙錢燒了,燒了之後,事情便有所好轉。當然,這隻是心理安慰罷了。

或許朵朵花在那邊缺吃少穿,所以才故意找他麻煩,燒了紙,上了香,沒準朵朵花能早日投胎從而放他一馬。

附近有個小寺廟,雖然小,但香火頗盛,寺廟周圍有一條小馬路,兩邊擠滿了人,大多都是買香燭紙錢的。在這裏騎車需要技術,東方墨一邊躲閃著行人和車輛,一邊四處觀瞧,直到看見一個不起眼的攤位,東方墨才停下了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