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東方墨又一想,這些事情紅黴素知道得一清二楚,會不會是他嘴不嚴實說出去?想到這,東方墨沒有表態,隻聽高人繼續講。
“你可以在門前麵擺一張案子,買個方形的魚缸放在上麵,但不要堵住浴室的門,這樣,門口的不吉就被擋住了。如果從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論分析,外麵的銳角屬金,金生水,金轉化成了水,便會失去力量,況且魚缸是玻璃的,可以反光,把煞氣反照出去,我想,這樣會好一些。”
東方墨是文化人,對於風水方麵的書也讀過幾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聽罷高人的一番論說,心裏就已經信服了一半。
“還有,你的沙發擺放的位置也不妙。”高人走到沙發前麵,伸出右手,手指短且剛直,五根手指動了動,“沙發有靠,即為靠山,所以沙發要靠牆擺放。像你這樣,沙發後麵留有過道,也屬不吉,後背空蕩蕩一片,人無靠山,是散泄之局,難存旺氣,而且長久坐在沙發之上,總覺得腦後生風,背後藏人。人缺少安全感,你說,能不招災惹禍嗎?”
東方墨從原來的半信半疑,到如今的完全信服,隻用了不過十分鍾的時間,看來眼前站立的還真是個世外高人。
“是是是,承蒙先生指點迷津,多謝,相遇恨晚啊!”東方墨作揖道,“我明天就按先生所說,重新規整一番,但不知這樣做了,是不是那些怪事就不會再找上我了?”
沒想到的是,高人聽他這樣一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東方墨與紅黴素麵麵相覷,二人都不敢多言。
“哪有這麼簡單。”高人揚了揚眉毛,“你呀,你是看不出來,此刻就在你頭頂三尺之上,正懸浮著一團黑雲,你到哪裏,那團黑雲便緊緊跟隨。我不知道怎麼才能令你聽明白,又擔心嚇到你,不過你得知道,一切恐懼都來自人的內心,正所謂疑心生暗鬼,這話一點兒也不假,你也是個有文化的人,應該不難理解我的意思吧!”
“呃,我好像理解了,先生是說,恐怖的源頭是來自我的心魔,是我心生惶恐使得那股子怨氣化成了實體……”
東方墨還沒有說完,那人就瞪起了三角眼,問:“你是說已經實體化了?難道你看見過什麼?!”高人的聲音也多出一絲驚懼。
“呃,我,我……”東方墨低下頭,搓著雙手,吞吞吐吐起來。
“姐夫,你就直說吧,難得先生想幫你,你要是再遮遮掩掩,讓人家怎麼推測啊!”紅黴素坐在一旁煽風點火。
東方墨不想進監獄也不想被朵朵花嚇死,他在苦苦地權衡,要不要把實情告訴這個麵露凶光長著一對三角眼的人。如果說了,他會不會報告給公安部門?但他有必要這麼做嗎?他是神棍,在公安眼裏,什麼高人、神醫都是坑害老百姓的騙子,他把自己捅出來沒有一絲好處。
那麼這個男人應該為的是求財,人既然有需求就有弱點,人有了弱點就什麼都好辦了。這樣一想,東方墨就敢於把賭注壓到高人這一邊。
“可是先生,呃,我也不知從何說起。”東方墨眨著眼睛,偷瞄一眼高人,進行最後的試探,“先生,如果我和盤托出,您能保證不透露給外人嗎?”
“哼哼!”高人連眼皮也沒抬,冷笑著,“你講與不講與我沒有半點關係,我也沒有閑心去給你散布謠言。我還很忙,先告辭了!”說著,他起身欲走。
東方墨咬咬牙,繞到高人前麵,抬起雙手,說:“先生莫急,先請坐,我這就細細道來。”接著,他真就把事件的經過說了出來,當然也有一點小小的改動,原本是他不小心把朵朵花推倒的,卻說成了朵朵花因洗澡過程中不慎自己滑倒摔死在浴室裏,除此之外,東方墨並沒有撒謊,也沒那個必要。
那個人認真聽著東方墨的述說,眼睛一直都在下垂的眼皮裏滾動著,像是在盤算。直到東方墨止住話語,他才緩慢地抬起頭,摸著下巴,緩慢地說:“一念之錯!一念之錯啊!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凡事都有因才有果,絕不存在真正沒來由的事情。就像一片落葉飄落在你麵前,很多人都認為那不過是一種巧合,其實,這個世界上絕沒有真正的巧合,那隻是無數前因結合在一起從而造就出的結果。”
東方墨沒心情聽他廢話,要是比抒發情感,東方墨比他不知強上多少倍,可自己的秘密被外人知曉,心中忐忑,也隻能靜靜聽下去,實在不耐煩了,他才敢催促道:“先生,您指點一下如何破解,花多少錢無所謂,隻要把這些事平息下去就行!”
“這不是錢的問題,呃……”高人擺擺手,示意東方墨沒必要太過激動,“治病講究對症下藥,你還得仔細想一想,想想這幾天遇到的那些怪事,最重要的是細節,尤其是撞邪時的細節……”
“細節,我想想。”東方墨兩隻大手按在褲子上來回搓著,“起先是做噩夢,對,就是噩夢,我夢見有人拽我家房門,還有,我夢見自己出現在了河邊,荒草裏就立著一扇門,我打開來,看見裏麵居然是我自己,我細加分辨,才看出原來門裏有麵鏡子,然後又夢見自己掉進水裏,被一團水草纏住,被憋醒了,還有……”
“好了好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隻不過在夢裏,頭腦裏的記憶被扭曲放大變得更加恐怖而已,但畢竟是夢,並不會直接傷害到你,我想了解你的親身經曆!”高人加重了語氣。
東方墨聽到“親身經曆”四個字時,全身又是一哆嗦,因為他馬上想到昨天在放映廳見到的那可怕一幕,朵朵花就出現在那裏,雖然沒有變成冤鬼模樣,但東方墨心裏知道,那是遲早的事情。
“是是,她真的出現過,就……就在昨天晚上,我還看見了她,對,之前我還接過她的電話,在電話裏她一直重複著她死前那晚說過的話。我該怎麼辦?先生,您必須得救救我,我……”東方墨亂了分寸,一雙布滿冷汗的手抓住高人衣袖,“救救我,先生,別讓那女人再出現了,一定要幫幫我!”
“先別急,你放開。”高人皺著眉抽出袖子,閉上眼睛靜思起來,沉默良久,他才說,“人鬼殊途,既然你能看見她,那麼畢竟有因才有果……你再想想,比如拋屍的那一天,還發生過什麼?”
“我——遇到劫匪了!”東方墨高聲說。
“劫匪?!什麼意思?”高人的眼皮撩起來,白眼球大黑眼珠小,這種眼睛俗稱鷹眼。
“當天,我把箱子拎下樓,剛放進後備箱,坐進車裏,就有一把刀子橫在我脖子上,而後我就把錢包裏的錢都給了他……”東方墨慌張地看向紅黴素,卻見他比自己還慌張。
高人一臉冷漠地搖搖頭,“不是這個,這些跟我們沒關係,後來呢?”
“後來,”東方墨回憶著說,“後來,我疑神疑鬼地開到河邊,把箱子拎出來,抱著屍體丟進河水裏的同時自己滑倒在河邊,也險些淹死在河裏,然後……對了!我記起來了,確實很奇怪,非常的不可思議……”
高人的眼睛睜得更大,一道寒光閃過去,好像終於等到了關鍵情節。這時的紅黴素才鬆了口氣,十分好奇地問:“哦?姐夫,快說說,你到底遇到什麼了?”
“是,我說我說,可……”東方墨抬起臉,咧著嘴,“可我也不知道看見的是什麼,真的,當我把空箱子輕輕放進後備箱,坐進車裏,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慣性使然,不慎又按亮了前車燈,關燈之際,我似乎看見不遠處有個黑影,奇怪的是,那人手裏也拎著一隻大箱子!當時我有一種錯覺,好像那個人就是我自己,但我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在時間上,他比我延遲了將近一個小時,不知道我無意中觸動了什麼機關,才讓我看見了以前的我……”
“後來呢?”紅黴素也很好奇。
“後來黑影就鑽進胡同裏,消失不見了,隻是瞬間的事,我沒敢久待,隻當是眼花了,就把車開回了家。”東方墨解釋著。
“你說那個人和你一樣也拎著一隻大皮箱?”高人的一對小眼珠死死地盯著東方墨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問,“那你有沒有看清他的臉?”
“沒有!”東方墨沒有半分懷疑地回答。
“姐夫,你確定那個人手裏也拎著一隻和你一模一樣的皮箱嗎?”紅黴素又問。
“不確定,我怎麼能確定呢,隻是一閃,我就把前燈熄滅了,連那個算不算人,我都不能確定!”
“你們先不要說話,讓我好好想一想。”高人又閉上眼睛,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太陽穴有條青筋卻突突亂蹦著,顯然,他的腦子肯定在飛速旋轉著。
高人不說話,東方墨點上一根煙,直到一根煙吸完,高人才緩緩地睜開眼睛,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才說道:“你遇到的事過於難處理,我想我是愛莫能助,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東方墨手一抖,煙頭抖落在木質地板上,他也不管是否燒壞了地板,跳起來慌慌張張攔住高人,壓抑著胸中怒氣,說:“事情的來龍去脈我說得一清二楚,你不能說走就走,起碼也得給個說法,你不能……不能這樣一走了之!”東方墨是真急了,眼睛也露出了少有的凶光。
高人輕蔑地嘴角朝上翹了翹,似乎見慣不怪這種毫無意義的威脅表情,他嘴裏說要走,可屁股卻沒有離開沙發,這時候,他才冷哼一聲,說:“辦法倒是有一個,但不知你敢不敢去做!”
東方墨與紅黴素互望一眼,紅黴素搶先開了口,問道:“先生,究竟是什麼辦法?您不妨說出來聽一聽!”
“哈哈,哈哈哈!”高人的笑聲令人後背發冷,“說出來,就必須去做,不做,最好不說,省得節外生枝,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犯法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再做的!”東方墨堅定地說。
“笑話!”高人又瞪起三角眼,“我時刻勸人向善,怎麼能讓你去做傷天害理之事!”
“呃……”東方墨軟下來,“那您為什麼要那樣反問我?如果不犯法,還有什麼敢做不敢做的?”
“嗬嗬!”高人又幹笑兩聲,“其實,敢不敢做還為時尚早,因為我不知道,那具女屍是否已經被焚毀……”
“什麼?!”一提到女屍,東方墨不但揪心,胃裏也有一股股酸水向上翻湧,“您到底什麼意思?”
“我所說的避讓之法,也是唯一的辦法,雖然聽起來駭人了些,但絕對是行之有效的辦法。”他頓了頓,仿佛在編造語言,“如果屍身未毀還存於世間,你要拔取女屍身體上的三種毛發,混合自己的血液深夜吞入腹中,十二個時辰不可進食,而後……”
“啊?!”豆粒兒大小的汗珠從東方墨的額頭上滾下來,他都顧不上擦,“您不是開玩笑吧,這,這也太,太……”
“三種毛發,必須各不相同,比如頭發、眉毛、腋毛、汗毛等等都可以,但必須得是三種不同的毛發。把毛發燒成灰,摻和進你自己的血液裏,夜半時分,吞服下去,靜靜地等待一整天,我想,那冤死的魂靈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也就因此而解脫了。”
“我還是不明白,什麼叫再也找不到我了?”東方墨的臉都白了,他絕沒膽量去屍體身上拔毛,“先生,有勞先生,您再想想別的辦法,好不好?!”
高人閉上眼睛,從鼻孔裏哼出一聲,說:“沒有其他辦法了。其實,我所說的辦法也隻是一種消極的避讓,隻因那個魂靈怨氣太重,沒人有能力把它完全驅逐出去。之所以讓你取其毛發,並且必須混合自己的血液吞服下去,乍聽起來確實令人費解……或許你也曾聽聞過,古代戰場上沒有輸血這一手段,一旦有人身負重傷,失血過多,那麼就會讓其喝下新鮮血液用以救命,這是因為,喝水和飲血是有區別的,水會變成尿液排出體外,而鮮血卻不會,一部分鮮血會流進人體的血液裏,從而增加傷患的生存機會。當你吞下混合女屍毛發的血液後,毛發的灰燼就會融進你的血管裏,那麼,在怨靈眼中,你就變成了和它一樣的物質,它再也嗅不到你的氣息,你把自己藏了起來,所以,它也就永遠找尋不到你了。現在,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聽到這裏,東方墨的臉色煞白,兩隻手握在一起,涼得就像一坨冰。他不說話,緊咬著下嘴唇,或許隻有這樣,才能勉強控製住自己的身體不再顫抖。
高人看了眼被嚇得幾乎崩潰的東方墨,他轉動了一下脖子,站起來,低聲說:“你求我幫你,辦法我已經說了,至於你做與不做,我就不管了。當然,這一切還得看老天是否給你這個機會,如果女屍早就焚毀了,嗬嗬,那麼,即便你下定決心想做也做不了了。”他一邊說,一邊朝門口走了兩步,而後又轉過身走回來,一隻手按在東方墨的肩膀上,雖然力道很輕,但還是把東方墨嚇得站起來。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為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你,以後好自為之吧,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