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領著穆連紫走了不遠,便有淨手的地方。
穆連紫不緊不慢地洗手、擦幹,不急不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並不急著趕回去。
隱隱約約傳來的觥籌交錯的喧嘩,以及絲竹之音,便知道現在在的這個地方已經很接近舉辦宴會的場所了。
相較於穆連紫悠哉的模樣,領路的宮女臉上的表情也很明顯地看得出她有些不耐煩了。
她是皇後宮中的宮女,晚上的宴席開始後她便被安排在太子和穆連紫附近伺候。
說是伺候,實際上她還一個任務就是緊盯著穆連紫的一舉一動。
正因為如此,當時穆連紫肚子痛要去茅房之時,在她旁邊的還有別的宮的宮女,甚至還有東宮的宮女——太子出宮建府後被留在東宮負責維持東宮宮殿基本運作的。
雖然太子不常住東宮,但平日有時候在處理政務太晚了偶爾也會宿在東宮。因此太子依然留著不少人在東宮職守。
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宮女見穆連紫動身之時,便搶在了東宮的人的前麵,上去扶住穆連紫,然後領著她前去茅房。
雖然說是任務在身,但是穆連紫出恭的時間略微久了些,讓她在外麵一陣好等——雖然現在天氣漸漸暖了,但是初春的夜晚還是很清涼的,特別是這附近花草叢生,讓她覺得沁涼沁涼的,她腳底板已經有了寒意,她不禁擔心自己會不會就此受了風寒。
作為皇後宮裏的宮女,平日裏的待遇比一些不受寵的妃嬪來說,日子過得更為舒坦些,比冷宮的主子還像主子。
是以,宮女才會毫無顧忌的在穆連紫麵前展現出自己的不耐煩和催促。
好不容易等著穆連紫邁開步子走上回程的路,但沒想到她又在一個分岔路口停下了腳步,宮女皺著眉頭疑惑地看向穆連紫,還來不及問,穆連紫就說出了自己停下了的原因。
“這條路怎麼沒有掌燈?”
站在三岔路口,一個方向是茅房的方向——她們剛從那兒來,另一個方向則是前往春花宴的主會場。這一條路都是燈火通明的,而恰恰就是半途中這個三岔路口,其中的一個方向一直延伸下去,沒有任何光亮。
小道幽深而模糊,道路的兩旁種滿了細長的密竹,更顯幽靜——如果是白天,或許會讓人有“曲徑通幽處”之感吧?
不過,此時,正值夜色濃鬱的時候,沒有燈火的照明,小道的幽靜就顯得有些森冷可怕。
微風吹過,竹葉被吹動得沙沙作響。
這一處景色之所吸引穆連紫的注意力,主要是因為皇宮之中其實鮮少種植這麼多的竹子。在剛剛去茅房路過這裏的時候她就對這條黑乎乎的小道產生了興趣。
俗話說,門前不種竹,普通人家都很少有人種竹子的,更何況是皇宮之中?
回憶起來,她似乎在哪裏見過類似這樣的竹子、這樣的小道……
隱隱地回憶起來,似乎是在跫音閣?
“這樣說來,昇園也種了不少竹子……”心底想著,穆連紫嘀咕著。
見穆連紫直看著那條沒有燈照明的竹林小道,宮女臉上有著懼意和急促。
“紫夫人,這裏不宜逗留,請隨奴婢盡快回會場吧。”宮女出聲催促道。
她的眼睛幾乎不看——準確地說是不敢看那條竹林小道。
穆連紫又看了看小道深處,又看了看宮女,見對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著急,她也越來越好奇,忍不住問道:“這條路是走去哪兒的?”
沒等她的話說完,宮女的頭像個撥浪鼓班猛烈地晃動著,連忙否認:“奴婢不知,奴婢不知道。紫夫人,我們離開宴會太久了,最好還是趕在宴會結束前回去比較好……”
再問也得不到答案。
穆連紫有了這個認知,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了。
她帶著疑惑跟著宮女回到了會場。
當她回到座位時,看見的事盤獲正斜倚在椅背上,整個人慵懶而虛弱的樣子。
暖黃色的燈火光芒投射在他的臉上,白皙的皮膚在這樣的光影下沒有染上暖色,反倒讓肌膚透著一種冰涼的病態感。
此刻,盤獲那雙深邃黝黑的眼眸正閉著,棱角分明的嘴唇先前還是淡淡的粉色,現在卻泛著白,幾乎沒有血色。
不舒服?
穆連紫見狀,心想著,但見盤獲正閉目假寐,她猶豫了一下便不作打擾。
她動作輕盈地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下,目光看向舞台。
此時,場上已經沒有了表演,座位上的人推杯換盞間,已經有不少人顯現了醉態。而各家的千金小姐們卻都不見任何疲憊之色,均端正有禮地坐在席間,淺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