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溫言道:“不急,慢慢說。”

葉無垢點點頭,邊回憶邊說出了當年的真相。

“主人被帶走後,我聽主人的話,趕回鳳都求援。一路上怕被追捕,隻能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回到了鳳都,準備進宮時,卻被一個眼生的宮侍攔住。那宮侍自稱是太鳳君的人,說宮中形勢複雜,我不能輕易露麵,太鳳君知道主人出事,派他前來接應。”

他臉上浮現出羞愧之色。

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是個笨的,居然信了他!見他拿出了瓊華宮的印信,就跟著他一路往內宮走,走著走著發現不對時已經晚了,我感覺腦袋被重重打了一下,然後就不省人事,等再醒來是,已經身處帝陵......”

葉無垢以為鳳傾會責怪他辦事不力,垂下頭去,不敢看鳳傾的眼睛。

沒想到鳳傾非但沒有怪他,反而說:“我沒指望你來救我,當初讓你回鳳都,不過想著少死一個是一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葉無垢。”

她揉揉他的發心,露出一個溫軟的笑。

少年眼中的淚水便再也抑製不住。

一直以來的委屈仿佛終於找到了出口,他躲進鳳傾懷中,低低地啜泣起來。

鳳傾感覺胸前的衣襟一片濕潤,葉無垢的眼淚落在她的心口,微微發燙。

對著這樣一個不計一切想救她的少年,有種叫心疼的情緒彌漫開來。

“那為何你又流落到了北地?”鳳傾輕輕將他從懷中拉了出來,揩去他臉上的淚水,問道。

“她說主人你死了,讓我順從她,做她的奴,我不相信也不願意,她就讓人打斷了我的腿,關在籠子裏,籠子裏還有隻惡犬,每日讓我和它搶食。”

鳳傾聽著,默默握緊了拳頭。

“後來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每次吃完飯食,腦袋裏就昏昏沉沉的,好像忘了很多事情......直到有一天,我連自己叫什麼都忘記了......這個時候她又命人將我的腿接好,帶上了馬車,說‘既然不願意做大雍新帝的奴,就去做北地賤民的奴’......然後我就被轉賣了好幾手,最後在這裏遇見了主人......”

他沒有說自己受了多少頓毒打,那時候雖然失憶了,但是腦子卻不糊塗。

人販子完全不把奴隸當人看,她們經常三天才給他們一頓飯,還將人與豬羊牲畜同籠。

“你受苦了。”鳳傾憐惜地摸摸葉無垢的臉,想起在澧都,奴隸堆裏見到他時的情形,心頭酸澀得緊。

“不礙事,隻要能重新見到主人,受多少苦都值得。”葉無垢伸手,觸到鳳傾的眉心,輕輕摩挲,想把她蹙起的眉撫平。

“放心,你的仇我會報。”鳳傾認真地說道。

鳳池不但作賤她,連她身邊的人都不放過,斷骨,囚禁,下藥......每一筆賬鳳傾心裏都記得清清楚楚。

“阿傾,此地不宜久留,萬事回客棧再敘。”洛清河提醒道。

鳳傾點頭:“想必禦衛不會為難我們,走吧。”

赤辰翎一直抱著臂站在旁邊,看鳳傾主仆二人敘舊。

他記起當年褚寒回稟時說過,鳳傾身邊還有一美貌少年,因為她以命相脅,所以就將少年放走了。

原來那少年就是葉無垢。

“沒想到蒼瀾王還有為一個無用之人打算的時候,難不成是貪圖他的身子?”

赤辰翎勾起一個邪肆的笑,他才不管現在場麵如何,隻知道自己看著鳳傾對葉無垢緊張的樣子就分外不爽。

鳳傾聞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赤辰翎,說道:“我們先走一步,赤辰家主自便。”

說罷三人便一同往竹林外走去。

赤辰翎笑意不減,看著那抹緋色身影漸行漸遠。

知道她和太女關係不一般,禦衛們並不敢為難她,於是在士子們不忿的眼神中,鳳傾順利地離開了竹林。

從頭到尾都沒給三皇女一個眼神。

“三殿下,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不知是誰先起頭,其他士子都附和起來,紛紛逼問慕姒。

慕姒處境尷尬,她在朝中根基未穩,說話禦衛未必會聽。

隻好硬著頭皮問道:“薛統領,我看你們盤查的差不多了,如果沒有問題,先讓這些學子回去吧,一直拘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禦衛統領薛韶施了一禮,答道:“一切憑太女殿下定奪,太女殿下脫離危險之前,此處誰都不能離開。”

“連本殿下也不能離開嗎?”慕姒的聲音帶上了不悅。

“回殿下的話,是。”薛韶不留餘地的話讓在場士子們的心涼了半截。

連三皇女殿下都無法離開,更不要說她們了,於是都噤了聲。

慕姒看到士子們對自己的態度從崇敬到失望,心裏很不是滋味。

暗暗地想:“慕祈,我不過輸在十幾年的經營,隻要給我時間,總有一天會取而代之。”

不過慕姒不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