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池衝近衛使了個眼色:“退下!”

近衛猶豫著收起佩刀。

風池衝鳳傾舉起酒杯,故意露出一個誌得意滿的笑:“今日之後,襄王就是大雍肱骨。”

鳳傾在禦座前站定。

她驀地想起,上一次和鳳池如此近的距離,還是在赤辰府地牢。

彼時,風池將她的手釘在木樁上,殷紅的指甲生生嵌進她臉上的皮肉中……此時想著,已經愈合的傷處還會隱隱發燙。

鳳傾瀲灩的鳳眸染上醉人的紅,跟鳳池碰杯,說道:“敬陛下,也敬苦難。”

叮——清脆的琉璃撞擊的聲音。

碰杯的瞬間,鳳傾的指尖觸碰到杯子邊緣,上麵幾不可見地沾染了點點血漬。

鳳池沒有察覺,一口飲下了手中的酒,說道:“蒼瀾王滿意了吧?”

“陛下不愧是陛下,痛快!”

鳳傾裝作不經意地掃過高台上的男人,錦朝一臉殷切地看著她,洛清河卻避開了她的視線。

鳳傾心下黯然,腳步虛浮地回到位置上。

王霖趁眾人注意力都在高台之上,喚了心腹上前:“讓夜蝶動手吧,我要一擊必中。”

鳳池原計劃在出宮的宮道上劫殺蒼瀾王諸人,但知曉蒼瀾王就是鳳傾後,王霖心中不安,覺得遲則生變,她等不了那麼久了。

赤辰翎未戴麵具,隱在鳳傾的侍從中,冷靜地觀察著殿中的局勢。

王霖的小動作自然沒逃過他的眼睛。

殿中宴飲如常,鳳傾一杯一杯喝著琉璃杯中的酒,靜靜等待血蓮魔蠱發作。

咻——箭矢破空而出的聲音響起。

眼見那箭朝著鳳傾頭顱而來,錦朝驚恐地睜大眼睛,大喊:“阿傾!”

鳳傾還未反應過來,眼前頃刻蒙上了一片血霧。

平陽侯脖頸上插著一支羽箭,在她麵前倒了下去。

魍夫人絕不會自作主張拿平陽侯為她擋箭。

是誰?

鳳傾逡巡一圈,視線最終落在了赤辰翎身上。

“母親!”一聲泣血的悲呼從高台上傳來。

鳳傾回頭,就看到洛清河雙目漲紅,飛奔而來,全然沒了平日裏的自持。

他將平陽侯抱在懷中,不住地低聲喚道:“母親,母親……”卻感覺她的生機一直在流逝。

漸漸地,平陽侯的身子沒了起伏,洛清河一直抱著她,似乎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母親教他讀書習字,教他憫世人,忠君王,護他半生安穩……如今就這樣死了,他成了一個沒有母親的人。

他從未感覺世間如此荒涼過。

鳳傾呆愣在原地,她算到了所有,唯獨沒算到這場意外。

她伸手,想幫洛清河擦掉臉上的淚痕,卻被他的眼神嚇住。

他聲音裏帶著無限蒼涼,說道:“是我看錯了你,你原就是無可救藥,陰詭涼薄之人。”

不管從前多絕望,每次想到洛清河,鳳傾心中都還能存著一分希冀,他悲憫所有人,這裏麵也包括她,讓她淒惶的心有了歸處。

而現在,他看著她的目光裏溫潤不再,隻剩下冰冰冷冷的悔意。讓鳳傾的心像被人攥在手中,緊得發疼……

“你不信我?”鳳傾定定地看著洛清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