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正在慢慢學著習慣,習慣思念伴著墨染的夜色悄悄爬上我的床頭出現在我不願醒來的夢境裏,那麼唯美的綻放出一朵一朵優雅而妖嬈的瑰麗大花,在我空空如也的眼神裏,那麼強烈,那麼淒涼的,招搖過市。
或許,慢慢地,習慣了就好。
如同現在的我已然慢慢地習慣了若郗的不存在一樣,或許,愛和不愛的過程,本來都一樣。
我就是一具深感疲憊的行屍走肉,仿佛被某種詭異的外星生物用詭異的觸角將思想和靈魂統統的的吸走般,隻留下一副光鮮亮麗的軀殼而已。
文字是我最蒼白、最無力的言語。
每天都會在空蕩蕩的紙頁上寫著日記,在某一刻會保持著某一個舒服的姿態懷著某一種心情將日記一頁頁地翻開,有時候也會喃喃自語的讀出生來,仿佛某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專注的側耳聆聽一樣,我在恍惚的錯覺中感到這是一件滿是欣慰且幸福的事情。
那天,我坐在大風呼嘯的鐵軌旁將空白的紙頁放在膝蓋上勾劃塗抹了一個下午,當夕陽奄奄一息的時刻當冰涼的鐵軌在暮色中若隱若現的時刻我才將黑色的碳素筆收起來放在上衣的口袋裏。借著暮色灰暗的餘光依稀能看到我寫給蕭艾的文字:你在我前方/為愛而堅強/能不能夠永遠沒有傷/愛撫著過往/飛翔的翅膀/纏mian的回憶灑滿了陽光/風吹過青春的容顏/期待它流轉/如果感情隻是琴弦/你讓我眷戀/風吹過歲月的嗟歎/彌留下溫暖/如果夢隻是一條船/我將海望穿/在你身後追憶著輕舞的曼妙/我願意燃燒我的驕傲/換你的驕傲/如果夢不是為你圓/我癡心百年
身邊的摯友們都很擔心我,他們陪著我玩輪滑從陽光灼灼一直到夜色黝黑;他們陪著我上自習從滿室喧嘩到人去樓空;他們陪著我借酒澆愁從杯盞交錯到狼藉一片;我想我應該感謝他們。
但是感謝的話我說不出來,我害怕矯情的我心底最後的防線在朋友在關心下瞬間土崩瓦解。
記憶太過於深刻,深刻的讓我遺忘不過來。
蕭艾你知道麼?在你離開之後,孤獨的我每分每秒都在飽受著自我欺騙的煎熬,拿起筆在雪白的紙上寫下思念的文字,日複一日的不曾停歇,等某一日我看著自己留下的黑色痕跡,突然不自控的流下淚來。
其實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的狀態,輪滑時矯揉造作的微笑、睡夢時聊以自慰的空洞、寫作時傷春悲秋的絕望……我安慰的給自己說這是蕭艾留給我最後的內容,愛的內容。
在虔誠仰望的雲朵之上,蕭艾在一臉疼惜的看著我。
我經常一個人在坐在蕭艾的房間裏一動不動,直到看著垂暮的夕陽洋洋灑灑將溫柔光線滲滿房間裏的時候才會想到離開,看著它們交錯混亂的光線調皮的閃爍於蕭艾心血流淌的畫卷上,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我總會情不自禁的進入幻覺中的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我看到蕭艾一如以前帶著俏皮的表情微笑著問我:“葉溪,你快過來,看看這幅畫好看麼?”
蕭艾,你將生命耗減在畫卷裏,我將記憶生長在畫卷裏。
從蕭艾房間離開的某個傍晚,我心情糟糕的一塌糊塗。站在站牌等公交車的時候我把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給揍了。因為在大家蜂擁擠向公交車的時候他的腳狠狠地踩在了我的鞋子上,那哥們卻仿佛不曾發生過一樣也拒絕道歉,我想他肯定不知道我對鞋子的看重,綠色的NIKE滑板鞋可是蕭艾在臨走前送給我的最後禮物。看著殷紅的鮮血從他鼻子裏嘩啦流淌下來的時候,我腦子裏更多的是難以抑製的快感和衝動,我揮動著蘊藉著我全部力量的拳頭,準確無誤的如同雨打芭蕉般的落在那哥們外強中幹的身軀之上。鮮血更加瘋狂且肆無忌憚地灑在冰涼空蕩的水泥地麵上,我仿佛看到蕭艾將紅色的染料打翻在雪白的畫紙上,然後用那雙纖纖素手那麼神奇的勾勾抹抹那麼簡簡的寥寥幾筆就能生成一副絕美淒婉的秋日風景圖,背景是火紅的,滴血的殘陽。後來那哥們趁我一不留神的時候以一個麻利的鯉魚打挺身法脫離開我拳頭所能觸及的範圍,以明哲保身的良好心態轉身腳底抹油逃之夭夭。看著他的背影轉瞬就消失在了人來熙攘車流湧動的遠處,心情開始變得空落落的,孤單。
在一個下雨的清晨,我正趴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桌子上望著前麵同學的衣衫發著呆,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葉溪,外麵有人找你。”然後我看到了蕭艾的弟弟蕭堯站在幽暗的樓道裏,頭發蓬鬆垢亂的生長著數不盡的悲傷,憔悴的臉龐顴骨突起失去了往日的剛毅的堅定,黯然無光的眼睛裏布滿了霧靄般細密如線的血絲,青澀的胡茬在無心顧暇中也愈加顯得疲憊而不堪。看得出來蕭艾的離開對他的打擊很大,他一定擁有著我所不及的痛苦和難過。蕭堯從黑色的NIKE背包裏掏出一個信封放到我的手裏:“葉溪哥,這是我收拾姐姐遺物的時候找到的,這是她在臨終前寫給你的!”送蕭堯離開後我沒有回教室而是徑直朝著宿舍走去,將宿舍門反鎖上我想一個人好好的平靜下沉甸甸的心情。點燃一顆煙,狠狠地抽了一口,心情如同徐徐上升繚繞盤旋的煙霧般變得稍稍平緩下來,撕開信封抽出兩張白色的信紙,信紙的上方畫著兩個長著翅膀的精靈,親昵的擁抱在一起仿佛在訴說著什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底的防線一下子崩潰開來,悲傷伴著回憶的河流在波濤裏一上一下此起彼伏,再也不能平靜。蕭艾娟秀雋永的筆跡一行行滲入潮濕的眼眸中,融化在心裏。
葉溪:
當我提起筆想要給你寫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情仿佛是一汪風平浪靜的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星星點點的銀光,讓我感到最愜意的安然和幸福。所以當你看到這些的時候,希望你千萬不要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