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1 / 3)

二十四

醫生告訴我蕭艾已經整整昏迷兩天了,一直靠輸液才得以勉力維持著負重滯緩的心跳。

我看著蕭艾昏迷的模樣,安睡的就像一個還未曾譜世事的嬰兒,在溫暖的繈褓裏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蕭艾你知道麼?我有好多話想要給你說,我們從前那麼多的在陽光下如孩子般活蹦亂跳的美好和甜蜜;我們從前那麼多的在日記裏暗雅如幽蘭般的惆悵和憂傷;我們從前那麼多的在祈禱中清新如春草般的相逢和邂逅;我們……

睡夢中的你一定也能感受到我心底最深處的訴說,對麼?

當我看到枕頭上chuang單上已經被洗過依稀泛白的血跡時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揪心刺痛的難過,當時和若郗分開的時候我都沒感受如此強烈。那星星點點般的殷殷血跡,看在眼裏像是已然陳舊褪色的胭脂,訴說著命運的殘忍與無情;訴說著內心的黯然與絕望;如同秋日裏那在年華流轉的宿命中不能掙紮的殘枯落葉般,被輕盈飛舞的蝴蝶蠱惑後掉落的爭先恐後紛紛揚揚,想到這我開始潸然落下淚來。

夕陽漸漸隱入青灰色的幕布裏,蕭艾就那麼安靜的躺在床上,享受著這個世界裏留給她的最後的溫暖與安寧。

往事如風,低首沉思。楊柳婀娜的身姿、嫣然的微笑、淺淡相宜的妝容、精致婉約的臉龐都將成為我最珍貴且淩厲的回憶。

她是我此生遇到的最美麗女子—蕭艾。

無力且絕望的我在恍惚的錯覺中漸漸進入一個虛幻的世界,在那個鳥語花香繁花似錦的世界裏其實死亡並不是多麼可怕和恐懼的事情,簡單且平常的就如同盛裝身臨一場華麗的晚宴般,我們誰和誰都會帶著年華中最絢麗的憧憬去安然赴約,隻是蕭艾提前先行而已,我想。

當病房裏的門在一聲輕輕的吱呀聲後,我看到了一個讓我銘心刻骨怒憤填膺的麵孔。

一個穿著黑色T恤衫麵容俊秀的男孩走了進來,我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孩是和蕭艾躺在一張床上呼吸一致的那個人,這個讓我此生都不會忘記的人;這個讓我恨得咬牙切齒的人;這個讓我自願放棄愛情放棄幸福的人……

我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個箭步跨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他的脖領,使出全身的力氣猛地將他的身軀抵在冰冷的牆上狠狠地說:“媽的,你還敢來這,看笑話來的吧!我揍你丫的!”

那個男孩一臉莫名其妙驚慌失措地趕忙說道:“你先放我下來,有話好好說。你就是我姐姐一直念叨的葉溪吧,她之前常常對我提起你的模樣。”

“什麼?你姐姐?”我用手指著蕭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事物在這一刻,如同高速運轉的旋木一樣天旋地轉起來,讓我內心一片淒涼的空白。

“蕭艾是我姐姐啊,我叫蕭堯。我姐姐沒有給你提到過我麼?其實我姐姐的病在去年的時候就已經發作過,這一年裏一直都在靠著藥物治療。我姐姐最大的心願就是想在有生之年裏能舉辦屬於自己的畫展,她說要獻給她愛著的每個人!”

我無力的鬆開了手,黯然失色的低下了頭,心裏猶如被N級大風吹過般滿是摧枯拉朽的荒涼感,拉開房門拖著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的往樓道拐角處的走廊走去,那裏一年四季都不見陽光,每次經過那裏的時候我總能感受到一個一個白色的魂靈從我頭頂上方漂浮而過,每一個魂靈內心深處的依戀和宿怨都會生成洶湧的黑色寂寞的風,輕而易舉的就能穿過我的發絲吹開我的頭顱,讓麻木不知的我瞬間清醒。

我想我什麼都明白了,謊言和背叛就像流水般那麼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穿越我們的生活,造成一個個無法解開的罅隙與誤會。

若郗,因為衝動的粗魯注定了我無可奈何的失去;蕭艾,因為不再衝動的隱忍注定了我腸斷情殤的遺憾。

我無話可說,命運,你還要如何作弄我?

在以後的一天一夜裏,蕭艾一直都沒有再睜開眼睛,我想她一定是不想看到讓她心碎讓她失望的我。

蕭艾走的那天,太陽異常的灼熱和刺眼。我感覺到視線裏滿是亮閃閃的光,如同湖水清澈瀲灩的波紋般,一圈一圈的蕩漾開來,讓人眩暈。窗外的風掠過那片翠綠如水的青草地,我嗅到一股淡淡的不為人知的血腥味,閉上眼睛耳畔仿佛響起了縹緲的古老且美麗的梵唱,原本是召喚奇跡出現的神聖歌謠,可在此刻卻流淌著莫大的悲哀與絕望。

眼淚,如光。遍布這個悲慟蒼白的世界,深重,純粹。

看著你的到來,我歡天喜地;看著你的離去,我卻無能為力。

薄命如花,蕭艾,願你一路走好。假設若能實現真實的的意義,那麼我願意,我願意用我沸騰的血液和那顆跳動的心,去換得你能睜開緊閉的眼睛,微笑的看著我看著這個你還沒看夠的世界。

我仰望蒼天,雙手合十。我希望主宰天堂的上帝能讓我承負這世上所有的殘酷和無情,而讓我的蕭艾在天堂裏能肆意的大把大把的擁抱著幸福和慈悲。

蕭艾,你知道麼?現在的我隻要閉上眼睛就能想到和你一起度過的每分每秒燦爛如花的光景,我每天沉溺於回憶的河道裏追溯著曾經幸福的足跡,那麼虔誠的渴盼著你能安靜的回歸,隻有想著你,我才能從夢魘般的暗夜裏沉沉睡去,不願醒來。

生死之間,來生來世。

回憶在被月華鋪滿的地麵上緩緩流淌,紅如玫瑰,白如冰雪,蕭艾你知道麼?我還想做那個和你月下漫步,陪你笑語翩躚的葉溪。

二十五

在人生看似錯綜複雜的迷宮裏轉了一圈又一圈,結果卻發現,我們依仍站立在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