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1 / 3)

四十

當命運之神張牙舞爪地站在我們麵前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隻能保持卑躬屈膝逆來順受的姿態,因為軟弱的我們在命運之神麵前卑微渺小的連反抗都會失去任何意義,即便會在沉默中咬牙切齒心有不甘的咒罵或是怨恨,最後的結果注定是一次次地在丟盔棄甲後舉起雙手選擇投降。

站在辦公室裏的我聽完醫生給我分析的情況後,有那麼幾秒鍾我都處於一種無知無覺的狀態。就像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匪徒引爆了一個炸彈,而引信的另一端卻與我的身體相連,我的身體隨著轟然的爆炸聲開始了分崩離析的煙消雲散。

說實話,從醫生嘴裏說出的醫療術語對我來說完全是一竅不通的陌生,我也沒有任何心思去不恥下問刨根問底的分析明白。我現在滿腦子裏回蕩著醫生最後給我說的那句毫無回旋餘地的話:“病人處於昏迷狀態,要大人還是要孩子,你們家屬決定吧。”

猶豫不決的矛盾如同滿山遍野的藤蔓植物一樣瞬間爬滿我身體的每個枝節,繁茂的觸手和巨大的吸盤深深勒住了軟弱無力的我,肆無忌憚的汲取著我鮮活的生機和沸騰的血液。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去做決定的資格,可是如萱的身邊現在隻有我一個親人,如同一場無比慘烈的戰役一樣,孤軍奮戰的我在關鍵時刻除了視死如歸的衝上去,別無選擇。

假若蕭堯在或者如萱的父母在的話,我想他們的決定應該會和我是一樣的,顧全大人的性命應該是不容置疑的選擇吧,我想。

於是,我在所謂的患者知情同意書上寫下了我的名字。

當我在家屬簽字後麵的空白處寫下葉溪兩個字的時候,仿佛這兩個字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我感覺到我虛弱的雙腿再也不法承負內心殘忍的悲痛和絕望,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靠牆邊的椅子上。

我不知道如萱會怎麼想?我不知道如萱會不會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我不知道在以後漫長的日子裏如萱還會不會像以前一樣那麼堅強勇敢的迎接未知的憧憬和希望……

我不知道糟糕透頂的生活究竟會腐爛成什麼模樣??

假若生活能一直平靜地無波無瀾地流逝下去,讓我們每個人在付出後都能收獲到等同的回報;讓相愛的彼此都能享受到貼心的溫暖和幸福;讓青春華美圓滿的故事裏響起悠揚輕快的旋律;假若真是這樣,該有多好。我傻傻的想著。

可是遺憾的是,我們憧憬的迷戀的幸福到頭來隻不過是我們大腦臆想裏所勾勒出來的完美畫麵而已,總有一天我們會明白,怯弱的我們終究無法脫離這個塵世中種種狀況層出不窮的複雜世界,既然不能狠下心來在淪陷中做到徹底放棄,那麼我們隻能懷揣著最後一抹信念咬緊牙關積極樂觀的坦然麵對。

夜,在窗外垂下一幕龐大的背景。暗灰色的主調色摻雜著幾縷殷紅的血絲,如同一個熬夜奮戰的鬥士般,高昂著不屈的頭顱,揮舞著鋒利如風的長刀,一刀刀無情的劈下,殘忍且跋扈。

是夜的淩晨兩點,如萱睜開了緊閉的眼睛,當時我趴在床沿上睡著了。

如萱幾經努力著想要坐起來,可是都因渾身虛脫無力而功敗垂成。於是她用手碰了碰還在沉睡的我。我把枕頭倚在床頭才將如萱輕輕地扶起來,整個過程如萱都沒有說話,慘白如紙的臉色上始終看不出任何悲傷或難過的情緒,隻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坐著,整個病房死一樣的寂靜。我的心裏反複地在揣度著該說些怎樣的話,可是看著眼前如同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如萱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多話如同魚刺般卡在喉嚨裏,我仿佛聽到喉嚨在根根魚刺麵前輕而易舉就被洞穿的噝噝聲響。

在我剛剛起身想要開燈的時候,如萱將視線移到了我身上,開口說道:“哥,別開燈,我害怕!”

我輕輕地走到如萱身旁在床沿邊坐了下來,伸出右手攬住如萱的肩膀,然後將她的頭深深地擁入了我的懷抱。窩在懷裏的如萱就像一個受驚嚇的孩子一樣,低著頭緊緊地貼著我的胸膛乖乖的一動不動,或許她認為,隻有這樣她才能不再受到外界的侵擾和傷害才能感受到踏實的溫暖和安全吧!

如萱的呼吸聲舒緩的略顯沉重,胸口在不疾不徐地打著拍子,就像在銀色的月光下翻湧不息的海水一樣,深不可測的讓人感到未知的恐慌。過了許久,如萱緩緩地用著模糊且嘶啞的聲音問我:“哥,你說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萱,你千萬不要想太多,不管遇到怎樣的困難或是厄運,我們都要好好活著,為了自己,為了親人,為了疼愛我們的人……”我用手輕輕地擦拭掉如萱眼睛裏溢出的淚水繼續說道:“還記得,去年蕭艾離開前給我說的那句話—活著真好!雖然隻是簡短的四個字,但這四個字讓我想到了很多很多,隻要活著,我們就有希望我們就有方向我們就一定能找到屬於我們的幸福所在。”

如萱抬起頭,用潔白的牙齒輕咬著有些幹裂的嘴唇。我看見她潮濕的眼眸裏在不停地閃動著如同清晨露水般晶瑩的淚珠,可是卻沒有掉落下來。

“哥,你知道麼?我一直都認為孩子就是我的一切,他的出現承載了我全部的希望和幸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上蒼這麼決絕和無情,連我僅有的這些都給生生地奪去了?”如萱說完這些好像不堪疲憊似的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