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瞳去見了那個淑娘。
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劉員外領阿瞳過去的時候,她正在繡一件男人的裏衣。聽到劉員外的聲音,便一臉笑意的抬頭,待看到阿瞳的時候,臉上戒備了起來。
“淑娘,這是阿瞳,你先幫我招待一下啊,我去處理點事情”
“淑娘”看了劉員外一眼,含笑答應了。
劉員外轉頭朝阿瞳使了個眼色,阿瞳明白,劉員外想說拜托了。
事情的進展比阿瞳想象的更快,阿瞳還沒想好怎麼開場,麵前的“淑娘”先開了口。
“阿瞳姑娘,你的眼睛很厲害”。
劉夫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像傍晚吹過的風,讓人舒坦,隻是她說的話讓阿瞳心裏一驚,她還想著扮豬吃老虎呢,結果一眼就讓人看出了底細。
“夫人怎麼看出來的?”
“我們遠比人類要更敏感,你那雙眼睛,比普通的眼睛要更亮,更有壓迫感。你應該是剛開天眼吧,所以看到異類會有明顯的探究和情緒波動”。
“所以,夫人會對阿瞳做什麼”
“什麼也不做,老爺讓我好好招待姑娘”
劉夫人擺擺手讓阿瞳坐下,又喊了丫鬟給阿瞳拿了點心。
阿瞳覺得,劉夫人果然是個極好的,她跟劉員外都將阿瞳當做孩子一樣的哄。
看阿瞳吃了一塊點心之後,劉夫人明顯的開心起來。她知道阿瞳有話要說,便將丫鬟遣走了。
阿瞳深吸一口氣,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劉員外時日無多了”。
“我知道”
“那夫人,有何打算呢?”
“沒有,等老爺過世了再做打算吧”。
“所以,您是夫人的鬼魂嗎?”
“嗯?”劉夫人顯然是被阿瞳的話嚇著了,不可思議的嗯了一聲以後又笑起來。
她笑的真好看。
“阿瞳姑娘以為我是夫人的鬼魂?”
“難道不是嗎?”
“不是,我不是鬼,是妖”。
這下該阿瞳震驚了,這一驚比劉員外說自己夫人是鬼更讓她震驚。
“原來阿瞳姑娘現在還看不出我的本體,沒關係,阿瞳姑娘繼續努力,總有一天,會看的更明白”。
好像覺得阿瞳會難過,劉夫人安慰起阿瞳來。
劉夫人的安慰,讓阿瞳剛剛生出來的接戒備又在瞬間化為無形。
她又大著膽子問起來,“那,夫人是什麼妖?”
“我的本體,是一支槐木簪”。
劉員外的“事情”還沒有辦完,他給他的“夫人”和阿瞳留了足夠的時間。在這段未知結果的時間裏,劉員外過的格外焦灼。
“槐木簪?”阿瞳的聲音陡然高了三度,她太震驚了,還從來沒有聽過,簪子也可成妖,還是支普普通通的槐木簪,隻不過,她還沒有情郎都知道,槐木這種木材,哪有人會用來做簪子嘛。
做簪子的人奇怪,收簪子的人也奇怪。
若是阿瞳,有情郎送她槐木簪,她定然要將他跟簪子一起趕出去。
“嗯,槐木簪”劉夫人溫柔的聲線將神遊的阿瞳又喚了回來。
“槐木本身並不適合做簪子,老爺於這些事情上一竅不通,就覺得那支槐木好,費心費力的刻了一支簪子,送給了夫人。那時候兩個人郎情妾意,別說是槐木簪子,就算是一片樹葉,夫人也跟寶貝似的”。
“所以,您不是劉夫人的鬼魂,是員外送給夫人的簪子”
“嗯,夫人對員外失望透了,在小公子離世之後,她便更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在她死的那天夜裏,鬼差來帶她走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員外一眼,又怎麼會在這人世流連這些年呢?不過是世人的癡心妄想罷了,以為後悔了、傷害了還可以彌補。”
劉夫人將手放在那件男子裏衣上來回撫摸,表情繾綣,有無限的溫柔。
“您很愛劉員外吧,所以才化成夫人的樣子來陪他”
她聽到我說的話,又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很愛嗎?我不懂。我是感受到夫人的情緒才化形的,那時候,劉家已經慢慢起勢了,老爺天天忙,留夫人一人待在深宅裏。明明窮困的時候還是和睦的一大家子,起勢以後卻開始勾心鬥角,這個看不慣那個,那個看不慣這個的,更有過分的,想給老爺房裏塞人,老夫人也被挑唆的看不慣夫人了,那些年,夫人過的很艱難,可是雖然老爺從未有新人,但是每每夫人想將心裏的一點委屈說給老爺聽的時候,他不是在忙,就是讓夫人多擔待。老爺重感情,不想壞了一家表麵的和平,所以萬般委屈都隻能是夫人往肚子裏吞。夫人在劉家無人可說,又怕自己家人擔心,隻能在員外每個因忙於公事而不回家的夜晚,撫摸著我,哭著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