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瞳仿佛看到一個深宅夫人,滿臉是淚的坐在蠟燭旁撫摸著一支槐木簪,低聲訴說著。腦海裏的那一幕有著濃濃的哀傷。
“槐木陰氣重,本不適合做簪子,老爺不懂,夫人也不說,後來雖然老爺送了夫人很多禮物,夫人卻都收了起來,唯獨我,夫人天天把玩,有一次戴在頭上還被別的夫人嘲笑了,老夫人發了好大火,說夫人上不了台麵,丟了老爺的臉。從此後夫人便將我收起來了,隻有晚上無人時,悄悄地將我拿出來。”
想是一下說了太多話,“夫人”長長的一口氣,她的臉上也有濃濃的哀傷。
“老爺太忙了,不回家的夜晚也多,我就日日聽著夫人的委屈,也感受著夫人對老爺的愛意。後來夫人生小公子的時候難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保住性命,隻不過,再也不能生產了。夫人雖然遺憾,卻並沒有太難過,因為她有了小公子,她有了寄托。她那麼的愛小公子,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了的小公子,剛會奶聲奶氣的喊娘親,卻因為老爺拒絕了一個好賭的侄子來借錢,那賭徒便懷恨在心,瞅到一個夫人被老夫人叫走的空檔,將小公子誘騙到荷塘邊溺死了。他以為老爺沒了兒子,便會將他視如己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夫人”恨聲說道,她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攥成拳,仿佛銀牙咬碎般的恨著。
阿瞳本來就沉浸在麵前這位“夫人”的故事裏,聽到劉夫人心心念念的小公子被人溺死之後,本來就揪起心來,看講故事的人不說話了,連忙催促:“然後呢?劉夫人該多傷心啊”
“是啊,她傷心壞了”。麵前的“夫人”眼眶含淚,睫毛微微抖著,她穩了穩心神,繼續說道:“夫人傷心壞了,一改往日溫柔賢淑的樣子,提了把劍便衝了過去。他們都沒將夫人看在眼裏,可是他們忘了,恨意會激發出人的巨大潛能,夫人就是憑著這一腔恨意,斷了那賭徒的一根胳膊。沒有人比她更難過,老夫人雖然也傷心,但她仍然有其他孫子,沒有誰,會比一個日夜照顧孩子的母親失去孩子更痛心。”
“後來,老爺接到消息趕回來,看到狀若瘋癲的夫人,看到已無生氣的兒子,呆若木雞。”
“那,那員外可曾處置了那黑了心的賭徒?”阿瞳忍不住問。
“夫人”搖了搖頭,“那也是老爺哥哥家的獨苗,他不忍心。”
“可是,他的兒子被害死了,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夫人當時手指老爺聲聲責問,劉潤明,這就是你要給我的幸福生活嗎?你的一句句多擔待,到底成全的是我們的夫妻情義還是你們劉家的雞犬升天?夫人平時都不會高聲說話的,在那一天變了個人似的”
“她是太難過了吧,她可真可憐”阿瞳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那麼溫柔的劉夫人,怎麼就碰上了那麼壞的一家人。
“是啊,阿瞳,她太難過了。從此,她便一病不起了。老爺也幡然醒悟,分了家,帶著夫人獨居,隻是夫人心如死灰,對於一個心思的人來說,怎樣的改變都不重要了。”
日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西斜,暖暖的夕陽照進來,在屋裏的牆上映出一個歲月靜好的影子。
“我在她的撫摸和聲聲傾訴中有了靈識,但是我隻能聽著卻動不了,後來我知道小公子沒了,夫人傷心欲絕便拚命的想化形出來陪她,隻是都沒有成功,待我成功的時候,便是夫人離世的那一晚了。我救不了她,便想陪她一起走,我想著,如果有我陪著,她會不會能高興一些,可是我是妖,我進不了地府,所以我隻能再回來。看著守在床前的老爺,終究是不忍心,便化成了夫人的樣子,一直陪老爺至今。我時常會想,如果老爺早一點點醒悟,多陪陪夫人,或者夫人晚一點點死心,是不是他們兩個,也會有一個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