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個很要命的東西,尤其是在那些你素昧平生或與你不熟的人,在眾人都不相信,包括有時你自己可能都不信自己時,他願意賦予你這個叫“信任”的東西。真要命,這會讓你肝腦塗地。所以,現在,別人信任我,讓我害怕,我說你還是別信了,因為你信了我,我要回報給你命,壓力太大,信任有時真他媽要命。抓兩件事談談。
第一件事情,在《夢想》一文中,我提到當年雅芳到寧波開分公司招聘管理人員,結果破例將我招到總部培訓部工作。那年我剛滿19歲,大專還沒畢業,沒有任何管理經驗,在應聘兩個核心管理崗位的600多人中,資曆最弱,最不符合條件。Connie那時是雅芳中國中部的總經理,在三試時見到我,破天荒和我聊了50分鍾,而通常每個人最多隻有15分鍾。當我告訴她,我痛恨別人認為我年紀小,不肯給我機會時,她說她自己的故事激勵我:18歲時香港高中畢業,到商場賣化妝品,憑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做到這個位置。她詳細了解了我之前兼職雅芳的經曆,問我願不願意去上海工作,我愣住了。我問她為何要我,她說在我眼裏看見了年輕時的她,她能感受到我想得到這份工作的強烈欲望,她相信我可以。那一刻,她就是我心中最V的女神。後來,我才知道在公司內部討論中,不少老板都認為像這樣的小赤佬如果進了如此著名的外企,怕是不符祖宗定下的規矩啊,最後Connie力排眾議,收留了我。
在之後公司內複雜殘酷的階級鬥爭中,理想主義色彩濃厚的Connie成為了犧牲品。當年,我力單勢微,還常被直屬的台灣老板穿小鞋,在她落難時,我無能為力。她讓我好好工作,我為她鳴不平,唯一能做的就是永遠和她保持一致,心裏千萬次地給那個害她的敵人下咒,現在回頭去看,多麼可愛多麼幼稚。對當時的我而言,我還沒有足夠的智慧、耐心和遠見去理解任何一個大型組織內部都是有鬥爭的,我還不知道世上還有另外一種方式可以表達感恩,有一種更加隱忍的高手,可以背負罵名苟且偷生,表麵賣主求榮,暗自伺機潛伏,堅持幹到最後,等到敵人麻痹大意時,再借刀殺掉那個殺掉Connie的對手,為她報仇雪恨,這就是荊軻雖勇,勾踐更難。即便如今,我深知很多真正幹大事的人都這麼幹,可如果重新再來一次,我還是沒本事做出這麼高明的局,依舊會采用最原始的荊軻“士為知己者死”的幼稚方式。此刻,我想起Connie,依舊兩眼濕潤,如果沒有她給我機會,我不會到上海,也不會發生後麵所有的一切,更不會有
今天。
多年以後,Connie自己開了化妝品公司,有一次她說需要我幫忙出席一個活動,她從未開過口需要我做什麼,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能為她做些什麼。在她的經銷商會議上,我為她的合作夥伴演講時,提了我和Connie的這段往事以及她對我一生的影響,我哭了,她也哭了。
第二件事情,《非誠勿擾》剛開始的那幾集,我兩眼抓瞎,摸不到邊,有不少人在節目錄了幾期的時候就開始給節目組巨大壓力,人們說這人恐怕不行,沒啥水平,趕緊換掉。在那時,給我堅定支持的人是王剛和王培傑。這種頂住壓力堅持下來的信任,比當時找我去做這個節目的信任,來得還要重要。我感謝他們,在當初沒人願意相信我,或相信得還不夠充分時,給我全部的信任。我對他們能做的最大的回報,就是把節目做好,關於這部分,我是怎麼做的,在《轉折》中我已詳細描述了那段公案,不再贅述。
所謂信任,是指在看不到未來時全憑感覺的那個東西;誰都看得清未來,那不叫信任。沒人覺得你能行,他覺得你行;別人都說你做不到,他說你可以做到,這才叫信任。有很多人找你,而且是在已經證明你行的情況下找你,那不是純粹的信任,多少有點基於投資回報的嫌疑。總之,重點是,人們都不相信的時候,有人依舊相信。這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