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眼力再好,也看不到咱宮裏的。”
“老佛爺這您可錯了。奴才聽得那些洋毛子發明了種新玩意兒,喚什麼望……對了,喚做望遠鏡。透過那東西,十裏八裏地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嗯?是嗎?”慈禧太後眉頭微皺,道。
“那可不是?趕明兒奴才給老佛爺弄個,您一看便曉得了。”
“我隻曉得它蓋得這般高甚不合我朝體製,不想卻還有這一層。”慈禧太後說著長歎了口氣,“隻此事早時已與那法賊交涉了,那些狗東西愣是說什麼也不肯搬。”李蓮英賊眼滴溜溜一轉,道:“奴才尋思,那幫洋毛子也未必真格與咱叫板,隻是咱沒滿足他那胃口罷了。”
“這話怎生講?”
“那些洋毛子張嘴閉嘴‘主啊’、‘耶穌啊’,其實都隻掛著羊頭賣狗肉,說白了還不都是衝著咱的銀子?前陣子他們不肯,奴才想是由著咱給他們挑地方,咱給他們建造,他們沒甚油水;如果咱讓他自己揀地兒,再將銀子交與他們,由他們自己修造,他們還能不肯嗎?”
“嗯。你這奴才說得也有些道理。”慈禧太後輕輕點了點頭,開口道,“隻不過這一折騰少說也得四五十萬吧。如今園子那邊還那般樣子,要再提這事,隻怕又會惹來那些奴才們的非議。”
“如若不趁著這機會提,以後隻怕會更麻煩。”李蓮英攙著慈禧太後下橋,邊走邊道,“莫說是三四十萬兩銀子,便修園子那銀子,奴才尋思也不會有甚問題的。”慈禧太後苦笑了聲望著李蓮英:“你以為這變戲法呢,要多少便有多少?戶部就剩那點銀子,還有那麼多的事要打點,談何容易哪!”
李蓮英似乎胸有成竹,攙著慈禧太後至附近亭中坐了,幹咳兩聲道:“老佛爺若以為戶部隻剩那點銀子可就錯了。除老佛爺知道的,少說還有四五百萬呢。”慈禧太後臉上肌肉抽動了下,望著李蓮英:“你的意思是那閻敬銘在背地裏搗鬼?”
“也不是這麼說。咱每年各省運來的銀子,戶部除依例做好支出預算外,都留些銀子應急的,這些銀子向例不計入總數,隻年終方呈禦覽,老佛爺忘了?”瞅著慈禧太後點了點頭,李蓮英接著道,“隻老佛爺讓那翁同龢出麵幫襯著,動用起來怕是頗費周章。”
“現下還有可用之人嗎?如今這銀子是萬萬少不得的,任換了他們哪個,隻怕我都沒一天安生日子過的!”
“這也是。”李蓮英賠著笑臉,細碎白牙咬著嘴唇沉吟片刻,說道,“老佛爺,奴才尋思,老佛爺不妨借著振興海軍的名目,開一個海軍報效捐,凡報效海軍經費實銀七千兩的,作一萬算,請老佛爺賞他一個即選知縣做做。另外,也可向那些總憲、撫台開口,沒老佛爺哪會有他們今日?若還是不夠,便讓李總督從北洋海軍那兒先撥點。如此一來,豈不萬事大吉了?”
“我還指望著海軍給我長臉呢,那兒的銀子不能動。”
“奴才聽說光買一艘軍艦就得上百萬兩銀子,說來不也就少買幾艘軍艦嗎?咱煌煌天朝,難不成少了這幾艘軍艦便玩不轉了?再說,也不是非要動用海軍的銀子,不到萬不得已,不動它不就是了嗎?”
慈禧太後凝神仰望著廣袤的天穹,盞茶工夫,方移眼望著李蓮英道:“這事嘛,還是緩一陣子再說吧。”
“老佛爺--”
“現下這棘手的事一件接著一件,還是少生事端為好。”慈禧太後長長地籲了口氣,“這樣,待來年園子這邊事情大體都平穩了,再辦這件事吧。”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