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白芷迎上來,對我說:“姐姐,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你有沒有想過逃走。”
逃跑,這個想法在爹爹點頭讓我進梁府時就有了。隻是見了梁征,他雖待我冷淡,但卻讓我衣食無憂,後又同意讓我去香料坊學做生意,我心中對他多了幾分感激之情,不自覺地的把他當成了我的依靠。就算他為了家族生意,計劃將我送人,我也不曾恨過他,這一路,偶爾有過逃跑的念頭,就想起他的愁眉,想起老太太,想起了梁家許多人,這念頭也就淡了。
“梁家香料坊起火,皆因你我而起。梁家若是倒了,先不說老太太,老爺夫人,就說梁府的丫鬟小廝,店鋪中夥計都無安身之地。我既然同意來,也沒有抱著回去的心。”我正色說。
白芷聽了,紅著臉訕訕的說:“這原是我的錯,卻讓姐姐受罪。我聽奇南說,阿布德雖富甲一方,隻是為人粗俗不堪,殘暴無比,家裏的小妾丫鬟不知道折磨死了多人,泉州人盡人皆知,鐵打的阿府,流水的姑娘。我怕姐姐這次去,會凶多吉少。”
“我身無長物,也就這條命,他想要,拿去便是。我累了,你先下去吧。”我說道。
白芷應了,便退下。
我緩緩坐下,看著鏡中人,眉目清秀,耳鼻周正,隻是兩道柳葉眉微微蹙著,念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處新愁。”
夜漸漸深了,我卻毫無睡意,衣服脫脫停停,躺下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腦子裏亂哄哄的,一夜無眠。
天明時分,就聽到白芷來說:“阿布德府上的小廝一大早就來,說請姑娘去府上坐坐。”
我回道:“你回他,我今日身子不舒服,改日再聚。”
白芷說:“我想姑娘也不肯去,剛回了他,可是他不肯走,說一定要請到姑娘。”
我心中正無主意,聽皓羽說:“眉兒,你速速梳妝,同我一起去。別讓阿布德等久了。”
白芷服侍我更好意,我想了想,拿了一把剪刀藏在懷中。
到了阿府,阿布德一見我,便像鷹一樣撲過來,一下子拉住我的手說:“這位姑娘,等的我好苦啊。昨日叫人我置辦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偏你沒來。”
我慌忙掙開他的手,往皓羽身後躲。
皓羽見狀,推開他,說:“阿兄許久不在中土,竟忘記我們的禮儀,仔細別嚇到眉兒。”
阿布德笑著說:“我見到心愛之人,哪管的了什麼禮儀。”
我見他說話粗俗,氣的臉紅,又不好得罪他,隻是躲在皓羽身後不作聲。
皓羽說:“昨日沒有吃上酒席,難道今日連茶都喝不上了。”
阿布德聽了,方作罷,喚下人上茶。
皓羽對阿布德說:“阿兄也知道我們這次來泉州是為何事。我們路上耽誤了許久,前幾日聽聞阿兄的香料還沒賣掉,可見與我們有緣,不如出個價,做了這筆買賣,也交了我這個朋友,如何?”
阿布德聽了,回道:“陳兄這話講的妙,我這人最認得就是緣分兩個字,若是與我有緣,別說是賣,就是送他也無妨。”
我聽他的語氣,是不肯賣給皓羽,心中著急,不覺蹙起眉頭。
“剛聽陳兄喚你眉兒,這名字起的好,眉兒眉兒,眉頭緊鎖,倒有一副病西子的風流之態。妙!妙!”
皓羽聽到這話,麵露不悅,忍著怒氣說:“阿兄,我們今日來是談生意的。”
阿布德聽了,也不惱,笑嘻嘻的說道:“那要看和誰談,若是和眉兒談,我甚願意。”
“我們聽聞您有一船香料出手,好幾個大商號的買辦求買,您都不肯賣。我和羽少爺不遠千裏來,也是為了這船香料,不知您能否賣與我們。”我說道。
“梁家的生意多風光,倉庫多大,可惜啊可惜,一場大火,燒光了。奇貨可居誰不懂,隻是他們隻知在國內囤貨,梁家庫存占了整個香料市場的五分之一,五分之一的香料沒了,一時間去哪裏補。隻有我想到去海外囤貨,想賣什麼價格不是我說的算嗎?”阿布德得意的說。
“阿老爺既然是生意人,貨定是要出手的,不然趁現在賣個好價格。”我說道。
“說的有道理,賣誰不是賣,既然我與眉兒有緣,那就賣給你們吧,不過我兩個條件。”阿布德說
“是何條件?“皓羽問。
阿布德聽了,看都不看皓羽,隻是盯著我說:“第一,不許叫我老爺,我本姓劉,比你大不了幾歲,你叫我劉大哥就好。第二,我一個人走南闖北,缺個屋裏人,眉兒留下來陪我就好。”
我心中早知事情如此,但聽他說出來,心中還是委屈萬分,不禁流出淚來,皓羽見狀大怒,拉著我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