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君不來兮徒蓄怨(1 / 3)

第十章君不來兮徒蓄怨

《曆代名畫記》曾有記載:“張僧繇於金陵安樂寺繪四白龍而不點眼睛,每雲:‘點睛即飛去。’人以為妄誕,固請點之。須臾,雷電破壁,兩龍乘雲騰去上天,二龍未點眼者見在。”

點睛關竅,全盤即活。一直沉睡著的點睛筆,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蘇醒了過來。

與十九巨大的如椽筆不同,點睛筆極為纖細,活脫脫一支圭筆模樣,筆頭尖弱,末端細至毫顛,隻餘一縷金黃色的毫尖高高翹起,正是點睛之筆端。娛樂秀

羅中夏和十九保持著倒地的姿勢,一上一下,一時間都驚愕不已,兩個人目不轉睛地望著那支點睛筆靈。原本浮在半空的青蓮光芒越發黯淡,仿佛被點睛喧賓奪主,重新隱入羅中夏的身體。一人不能容二筆,點睛既出,青蓮就不得不隱了。

此時那團氣勢洶洶的黑氣已經從最初的遮天蔽日收斂成了一片低沉的墨雲,黑壓壓地籠罩在這一片塔林方寸之地,凝化成模糊的人形,蛇一樣的下半身以半毀的退筆塚為基張牙舞爪,怨氣衝天。退筆塚內的黑土逐漸顯出淡色,像是退潮一樣,被這股強大的力量一層層吸走了蓄積的墨跡,於是黑氣愈發濃鬱起來。

十九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和羅中夏的曖昧姿勢,她又驚又怒,拚命掙紮。羅中夏大窘,試圖鬆開胳膊,環住十九身軀的雙手卻被她壓在了身下。他想動一動身子,讓兩個人都側過來,才好鬆手。十九卻誤以為他欲行不軌,羞憤之下一個耳光打了過去,聲音清脆。羅中夏吃了這一記,心中一怒,順勢一滾,兩個人一下子分開,坐在草地上望著對方喘息不已。娛樂秀

羅中夏摸摸身上的刀傷,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要救這個要殺自己的女人,如果解釋成紳士風度未免太過勉強,他記得當時似乎胸中升起一股動力,促使自己不由自主地撲了過去,難道這與點睛筆有關?

“我也不指望那女的報恩,好歹也別無緣無故追殺我了吧。”他一邊這麼想,一邊朝旁邊瞥了一眼,發現十九沒理會他,也不去撿掉在地上的柳葉刀,而是仰起頭,癡癡地望著那管點睛筆。剛才可怕的表情蛻變成悲戚神色,眼神裏滿是我見猶憐的憂傷。

這時半空中隆隆作響,宛如低沉陰鬱的佛號。一枚人頭在滾滾墨氣中若隱若現,能勉強看出是個老僧模樣,須發皆張,表情混雜了痛苦、憤怒以及一種極度絕望後的惡毒,甚至還能隱約看見老僧上身赤裸,其上有一道道的抓痕,宛如一具流動的炭雕。

羅中夏和十九暫時放下了恩怨,一起抬起頭看去,同一個疑問在兩人心裏同時升起:

“這個……這是智永禪師嗎?”

與此同時,熔羽在相隔一百多米以外的密林中,陷入了奇妙的對峙。

他剛才一衝進樹林,就立刻發現一個身影匆匆消失。熔羽心細如發,他知道對方也有筆靈,不能冒進,於是沒有立刻追過去,而是驅使哪吒光羽掃清周圍障礙,徐步而行。對方明顯打算誘他深入,所以不必擔心會逃走。

林中陣陣戾風滾滾而來,轉瞬間就逼近了熔羽。熔羽卻連看都不看,白眉一揚,無數光羽振身而出,一部分在周身圍成一圈光柵,一部分疾飛而出,與戾風正麵交鋒。

霎時四麵風起,八方羽飛,周圍的杉樹、柏樹樹葉簌簌作響,搖擺不定,風、羽本非實體,此時碰撞起來卻鏗鏘作響,有金石之聲。於是一時間風聲、羽聲、樹聲,聲聲入耳,劈啪作響。歐子龍的戾風對付羅中夏綽綽有餘,對付彼得和尚、曾桂芬這類沒有筆靈的也可占據優勢,但碰上熔羽,竟絲毫沒占到便宜。

熔羽負手徐行,任憑風羽在四周衝撞、爆裂,仿佛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習慣性地摸摸鼻子,閉上眼睛,靜聽風向。戾風雖然自四麵而起,但畢竟有行跡可循。過了約摸一分鍾,他唇邊露出一抹笑意,身形微動,趁著一陣狂風與光羽同歸於盡時的爆炸,竟從林中消失。

歐子龍利用風雲藏匿了身形躲在林間暗處,試圖在暗中轟下熔羽,此時突然一下子失去對手蹤跡,心中一驚。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就聽身後有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鼠輩果然都待在角落。”

歐子龍大驚失色,當即連頭也不回,雙掌一揮,驅動淩雲筆噴出雲霧,借機翻身朝前跳去。他一躍出去十餘米,雙腳剛剛落定,那聲音又從耳邊傳來:“你還想逃嗎?”

歐子龍張開嘴幾乎要叫出聲來,他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捂住嘴生生把喊聲憋回去,雙足一頓,又再度跳開。

如是三、四次,他卻始終不能擺脫熔羽,那淡漠陰冷的聲音如蟻附骨,如影相隨。歐子龍走投無路,凶悍之心大起,索性把身體一挺。熔羽窺準時機,飛起一掌,正中他的背心。歐子龍被打得吐出一口鮮血,身體順勢朝前倒去,滾了三滾才從地上爬起來。他雖然受創非淺,卻也借此與熔羽拉開了距離。這一不要命的凶悍打法,倒出了熔羽的意料。

兩人距離一俟拉開,歐子龍立刻全身一震,相如淩雲筆感應到主人意念,在半空勾出《大人賦》的起首,試圖靠漢賦的強橫大氣逼退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