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巨靈咆哮擘兩山
墨氣繚繞,黑雲昭昭,整個雲門塔林以退筆塚為圓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高壓雲團,把方圓將近兩公裏的山林都牢牢籠罩起來。如果從高空俯瞰下去,就好像是哪位粗心的畫手在剛完成的翠山工筆畫上灑了一滴煞風景的墨汁。
辯才禪師在半空來回徘徊,不時發出低沉的吼聲,帶著一千多年的怨恨把這些後世的小輩團團圍住,空氣越發沉重,不時有墨跡清晰可見的黑風刮過,給身上衣服留下一道炭筆狀的狹長痕跡。娛樂秀
此時這裏一共有七個人、三支筆靈在,陣勢也算得上十分顯赫,隻是這三支筆靈沒有一個有能力對付這種非物質性的怨靈。顏政盯著辯才看了一陣,拍了拍空虛肩膀,“喂!你是和尚,該知道怎麼除妖吧?”
空虛大驚:“我……本寺不接做法事的業務,小僧隻會念幾段《往生咒》。”
“死馬當活馬醫,你試試看吧,說不定他念在你們同寺香火的份上,能給個麵子呢。”
空虛沒奈何,隻得戰戰兢兢跌坐在地上,撩起僧袍,捏起佛珠開始念叨。他的聲音很低,發音又含糊,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聽懂說些什麼。
一陣陰風陡然興起,吹過空虛身體。空虛渾身一陣顫抖,經文幾乎念不下去了,逐漸有鮮血從他的五官開始流出,殷紅的血液一沾空氣立刻變得黑硬不堪,如同被墨洗過。顏政見狀不妙,一指戳中空虛,讓他回到五分鍾之前的狀態。空虛嘩啦一下撲倒在地,氣喘籲籲。娛樂秀
更多的陰風從四麵八方吹過來,像毒蛇的吐信一般狂舞,每一縷都可能致人於死地。那段往生咒似乎變成了一個挑釁,看來辯才和尚對這種勸自己往生的東西很反感。
“糟糕,我隻恢複到八成,現在又用掉了一次。”顏政七個指頭的指端泛紅,麵色終於開始凝重起來。然然仍舊捂著耳朵蹲在地上,危機臨近的主題越發響亮,二柱子攙著她,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顏政忽然發現半空中有一個筆靈樣子不曾見過,忙問羅中夏:“那是你的筆靈?”
羅中夏點點頭,點睛筆在半空鳴叫一聲,似乎聽到了主人的話。顏政似乎鬆了一口氣:“那你還等著幹啥?這點睛筆是什麼個功能?趕緊出手啊。”
“可惜,點睛雖好,卻製不得怨靈。”
顏政和羅中夏同時回頭,發現說話的卻是諸葛一輝。諸葛一輝看到他們的眼神不大友善,摸了摸鼻子,“大敵當前,我說咱們應該摒棄成見,一致對外。”然後他又加了兩個字:“暫時。”
羅中夏看了一眼怒目瞪著自己的十九,冷冷道:“你先說服你的同伴吧。她可是一直要殺我呢。也不知道我哪裏得罪她了。”
諸葛一輝伸手阻住要衝過去拚命的十九,道:“這件事,等我們能活下來再說不遲。我們可以靠過來嗎?”
十九停止了動作,但她的眼神依舊怨毒。
“隨便你們。”羅中夏暗暗提高了戒備。
諸葛一輝拽起十九,在她耳邊輕語幾句,十九咬了咬牙,強迫自己把視線從羅中夏身上移到點睛筆。他們兩個走到羅中夏、顏政一行人身邊,背靠背站定,七個人形成一個小圓圈,圓圈外麵是呼嘯往來的墨風和陰氣,以及辯才和尚的怨魂。
外部的強大壓力迫使這兩拔剛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人們站到了一起,聚精會神應付眼前的困局。
點睛筆和如椽筆終於飛到一起,共同泛起一層微弱的光芒籠罩在七個人頭上,現在這是他們與辯才之間唯一的屏障。比起兩個關係惡劣的主人,如椽和點睛之間水*融,默契無間,從尺寸上好像一隻鬆獅和一隻小吉娃娃靠在一起。
“你剛才說點睛製不住怨靈,莫非你了解這個?”羅中夏盯著屏障外飛舞的怨魂,忽然問道。
諸葛一輝歎息道:“這點睛筆,可算得上是筆靈之中最難捉摸的。它並非是一管有著具體功能的筆,正如它的名字所示,它能夠在一些關鍵時刻給予你啟示,驅使你去作出選擇,進而影響你的人生就好像它能夠看透未來一樣。可是沒人知道什麼才是關鍵時刻,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甚至無法分辨什麼是點睛驅使你做出的選擇,什麼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
顏政撓撓頭:“聽起來對現在的局勢毫無用處哩。”羅中夏緊盯著外麵的動靜,心裏卻突地一動,連帶著點睛在空中都泛起一絲波動。他忽然想到剛才麵對辯才的攻擊,自己毫無來由地撲過去救下那個瘋姑娘,難道這也是點睛所為?它究竟預示著什麼?
他不禁側過臉去看十九的臉,發現對方也在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目光裏都是怒氣,甚至不遜於外麵辯才和尚的怨恨,嚇得又趕緊縮回去了,惴惴不安。羅中夏試著運了一下氣,發現青蓮在胸中左衝右突,但似是被什麼東西牽住,總不能掙脫。
看來點睛不去,青蓮筆是沒辦法召喚出來了。
辯才的鬼魂仍舊漂浮著,隨著墨氣越聚越多,它的形體越發清晰,已經可以分辨出它脖子上的佛珠顆粒、僧袍上的花紋以及兩道長眉的條條根須,層層疊疊的黑雲緩慢地蠕動,讓它的表情看起來充滿惡意的生動。
兩支筆靈撐起的屏障在重壓之下變得稀薄,似乎支撐不了多久。
“您說,我們該如何是好?”二柱子問諸葛一輝,後者無形中已經在這個小團隊裏建立起了權威。諸葛一輝皺起眉頭,“姑且不論那位姑娘說的‘更大的東西’,眼下這個辯才,恐怕要有與他生前相關的東西相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