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嫂說:“這幾條母狗是從外麵被捉來的,算不得人。咱們村家家戶戶都有幾條這樣的狗,男人們白天幹活累了,晚上就來窖子裏睡覺,十文錢一次,長得好看的加價。”
饒是秀玉心狠手辣殺過人,此刻還是感到頭皮一陣陣發麻,她不料這個村子的人都如此惡毒,如果逃跑被發現的話,把她也做成“狗“也未可知,成功逃離的希望又減少了幾成。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那您老人家幹嘛巴巴地娶我過門?讓她們給楊二做媳婦兒呀。”
楊嫂子一笑,露出的牙齒丁零如鐵釘:“兒媳婦是兒媳婦,母狗是母狗。我楊嫂的媳婦要是賢惠能幹,秀外慧中的好女子,她們也配?”
你兒子這副德行能有個女人就不錯了。秀玉想。
楊嫂領秀玉看了這個棲鳳村的大秘密後,見秀玉並不害怕,也不激憤,已經接受了這個秘密,心滿意足地踩著木梯上去了。
楊嫂走後,空氣安靜了下來。秀玉看了兩個女孩一會兒,突然問其中一個女孩:“你覺得自己是人是狗?”
“我也不知道。”那女孩答,隔一會兒又說:“殺了我。”
“現在還不行。你們早晚會死的,等著吧。”秀玉說完,也慢慢爬上木梯。
此刻楊二正在院子裏麵捉螞蚱玩。他趴在地上,手腳並用,隻見一隻綠油油的大螞蚱往草叢裏“噌”地一躥,楊二咧開嘴,眼疾手快撲上去,將螞蚱蓋在手心。
見到秀玉,他高舉著螞蚱向她邀功:“媳婦兒……螞蚱……好玩……捉到了。”
秀玉盡量耐心地對他一笑,摸摸他的頭:“好孩子,媳婦給你做餅吃好不好?”
“好!”楊二憨憨地答。
秀玉撇開楊二回到房裏,揭開妝奩,見四下無人,把臉上的那張人皮麵具揭下來,默默看著自己真正的樣子,心裏想:總有一天,我要以真麵目示人,誰也別想踩在我頭上。
誰知房門突然裂開一條細縫,楊嫂的半張臉在鏡子裏一閃而過,秀玉連忙回頭,楊嫂已經走了。
那一瞬間實在是太快了,她不清楚自己真實的樣子有沒有被楊嫂看見,但她知道,這鬼地方肯定不能再呆了。
她突然謀生了一個想法。幹脆一碗藥直接毒死楊二和楊嫂,對外宣稱他們是病死的。
光毒死還不夠,她要他們兩個死得渾身潰爛,以此彌補自己所受的委屈。
她從妝奩下麵的小抽屜裏掏出一個紙包,塞進衣襟裏,再走出屋子,往廚房裏順手勾了幾張餅,把一紙包的毒藥全灑進裏麵了。
當她把餅遞給楊二時,楊二渾然不覺,全部吃下去了。她看著楊二心滿意足地拍著肚皮,嘴角勾起發自內心的微笑。
楊嫂出去買菜去了,她拎著一籃子蘿卜匆匆趕回家時,楊二已經毒發,捂著肚子疼得在地下打滾,楊嫂一看便猜到是怎麼回事,撲上去撕打秀玉:“你這個不知感恩的東西,老娘給你吃喝,把你當人看,你卻要毒死你夫君。這是人幹的事嗎?”
秀玉直接一腳把楊嫂踹倒在地,然後又往頭上補了一腳,嘴角冷笑:“鄉野村姑也敢來作踐我?”
然後她掏出小刀,將刀鋒抵在楊嫂脖子上,楊嫂突然大喊:“你不能殺我!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宋秀玉!“
秀玉冷冷地說:“所以我才更加要殺你。”
“我的意思是,我不但知道你的身份,我還把這件事情寫下來了。那封信現在就在村長那裏,我跟他說,如果我無緣無故死了,就讓他打開那封信。”
秀玉手一抖。“我憑什麼相信你?”
“不相信你可以試試。”
楊嫂確信秀玉不會冒這個險,她要是那種為了殺人不顧自己的人,早就對他們動手了,而不是選擇下毒。
果然,秀玉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小刀慢慢從楊嫂脖子上撤回。
她哼了一聲,警告道:“不曾想你竟有這個心機。不過,你千萬不要想著其他什麼歪心思,你兒子的命可在我的手裏。是我給你兒子下的藥,我身邊自然有解藥,但是那解藥隻能暫時抑製住讓毒不發出來,如果我死了,或者你跑了,就沒人給他解藥了。”
事情至此,楊嫂和秀玉之間展開了一場拉鋸戰。兩人都有對方的把柄,卻也都受製於對方,勢均力敵的結果就是,兩個人之間竟然維持了一種很微妙的和平,至少在外人看來,她們是一對關係融洽的婆媳。
筆錄至此結束。
我和包子都沉浸在震驚的情緒當中,雙雙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