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績出來了，大抵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望著好長好長的誌願表，還是決定準備去考雅思，預備在大三那年作為交換生出國一年。
於思雁學醫，王灼學法，李晚星準備去新加坡學金融。
我在托管班的工作原本還有很長時間才能結束，可由於我要準備考試，因此不能再分心做其他的事情。
最後一天我去上班時，瑤瑤還是像往常一樣，拉著我的手，不肯讓我丟下她去批作業。
“可是，老師是最後一天來看小朋友們了呀。沈老師要走了，瑤瑤可怎麼辦？”
我佯作苦惱，捏捏她軟軟的小手。
“沈老師要走？”瑤瑤瞬間皺著眉頭，撅起小嘴。
“沈老師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呀。”
另一隻手輕輕摸一摸她的頭，她蹲下來望著她的眼睛。
“比如，去更廣闊的地方，去看青島沒有的風景和鄉土人情……”我怕我的語言太深奧，小姑娘聽不懂，因而長籲一口氣，故作輕鬆道，“沈老師長這麼大，還沒出過國呢。我想去別的地方看看。”
瑤瑤點點頭，又搖搖頭。
“老師今天送你下樓，再加上媽媽的微信，這樣你想老師了，就給老師發消息、視頻，好不好哇？”
瑤瑤聽聞此話，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我的手，點了點頭。
小朋友的喜歡是純粹的。
大家都很舍不得我，臨走時，紛紛跑過來。有的小朋友給我他們珍藏的棒棒糖，有的小朋友讓家長加我的聯係方式，有的小朋友還給我寫自己的手寫信。
稀鬆平常的傍晚，夕陽欲墜不墜地掛在天邊，瑤瑤趴在托管班二樓的窗口，歪著頭等待媽媽的到來。
不知等待了多久，在我從洗手間出來的間隙，聽見瑤瑤興奮的大喊。
“來了、來了！”
今日真是出奇的早。
教室內連燈都還沒開的時候，就來了。
我像往常一樣，將身子微微側到窗戶旁，想要跟瑤瑤媽媽打個招呼。
在順著瑤瑤手指間的方向，望過去的一刹那，我的心髒竟不由漏跳一拍。
一個黑白色的身影，燥熱的風吹過遠遠的街道，他大步向這裏來。
“是哥哥。——哥哥！”瑤瑤激動地鼓足了勁拉開窗戶，向窗外大喊。
指尖有些顫抖，我閃身躲過窗口，躲過瑤瑤招搖的呼喊，在這彌足珍貴的時間與空間內，大口大口地攫取空氣。
是啊，我怎麼會沒想到，他們長得明明那麼像，先前能猜出幾分。
可現下，他卻切切實實地出現在那片土地之上，出現在距離我遙遠的麵前。
可是，他隻要站在那裏，什麼都不用做，我就能夠哀歎我一整年逝去的青春了。
我迅速牽起瑤瑤的手，她的手今日尤其溫暖，也可能是因為我的手格外冰涼。我蒼白著一張臉為她穿鞋背包，拿起手提包鎖上門。
我拉著她，一步一個台階下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宛如下到萬丈深淵。
腎上腺素的飆升，讓我感到臉有些發燙。
上一次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
是最後一夜那場音樂會之前，短暫觸碰的雙手。
明年此日青雲上，卻笑人間舉子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