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正在準備開會的資料,突然收到了劉麥麥的短信。她是這麼說的,雲來,我打了電話給葉子薇,說你心裏一直放不下她。她還沒結婚呢,空窗期,這她手機號,人家叫你打給她……

我在腦門上狠狠敲了兩下,劉麥麥這婆娘,是蠢得不知道我在說笑,還是故意看我出洋相?沒錯,我承認暗戀過葉子薇,但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是上世紀的陳年舊草。

八年裏毫無音信,不知道她漂到了哪個城市,也不知道她變什麼樣了,殘花敗柳,或者胖成了個沈殿霞?

我搖了搖頭,還是趕緊弄材料吧,不然一定挨批。老板是個婦女,四十多歲了還沒嫁,整一個內分泌失調,荷爾蒙失敗,就喜歡折磨我這種如花似玉的美少男。

開完會已經快七點了,我掏出手機一看,有兩個未接來電,然後是三條短信。都是些豬朋狗友,安排周末的節目。隻有最後一條短信,是大學裏那個細腰女朋友的。就一句話:鄧,明晚有空嗎?

周六傍晚,在川流不息的深南大道旁,地鐵口,我接到了她。

她打開車門,一邊鑽進普桑,一邊抱歉說,對不起,來晚了。

我笑了笑,問,今晚吃什麼?麻辣火鍋?

她是重慶妞,一向嗜麻如命,無辣不歡。大學拍拖的時候,三天兩頭陪她吃飯,我硬是練出了一副吃香喝辣的好武功。

豈料她卻說,不要了,今天吃清淡一點吧。

我心裏暗自奇怪,一邊掛擋,一邊說,好,那就吃潮州菜吧。

二十分鍾後,我們走進一家潮州飯館。進門的時候,我很自然地摟她的細腰,卻摸到了一指縫的贅肉。歲月不饒人哪,畢竟。

她抓住了我的手,輕聲說,不要。

我像地下黨一樣四處張望,問道,怎麼了,有熟人?要不然換一家?

她停下腳步,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然後緩緩地說,鄧,我有了。

我嚇了一跳,搭在她腰上的手,像一條觸電的蛇,嗖一聲甩了開來。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搖頭笑道,放心,是我老公的。

我鬆了一口氣,呼——作為一個敬業的婦女之友,無論她是什麼期,我都會做足防備工作。如果這樣還會中招,那隻能是說我人品不好,家門不幸。還好,還好......

她在一旁說,鄧?

我回過神來,一邊撓頭,一邊尷尬地說,啊哦,嗯,幾個月啦?恭喜恭喜,啊,我們坐那邊的桌子吧,這家的潮州鹵味很不錯......

我領著她,一邊走向桌子,一邊聽見她說,鄧,孩子三個月了。

她又樓主我的手,緊貼著我說,我要做個好媽媽,所以,以後我們再不能那樣了。

這頓飯吃得各懷鬼胎,全不像以前那樣歡快。

其實我挺失落的,主要的原因,當然是少了一個亂搞的對手。但如果說這就是全部的原因,也有些冤枉了我。

單身,有男朋友,有老公,有孩子,前麵三個,對我都沒有道德上的約束;隻是最後一個,當了媽媽的女人,我是絕對不要碰的。

而當我們讀大學的時候,圖書館的門口,或是學校旁的小餐館,她也曾經笑著說,要幫我生個兒子,長得很乖的。

而如今,物是人非。

菜上來了,我們一邊吃飯,一邊心不在焉地聊天。吃到一半的時候,我借口說上廁所,其實是站在洗手盆旁邊抽煙。她現在是孕婦了,我豈能忍心用二手煙,來荼毒祖國未來的花朵?

我抽著煙,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女人。劉麥麥那個瘋婆娘,說要幫我跟她牽線;可她身為當年光芒四射的校花,現在早就嫁為他人婦,甚至孩子都幾歲了吧?

我搖搖頭,把煙扔進水槽,突然之間,褲袋裏鈴聲大作。

我掏出手機,短信。一個陌生的號碼。又是些賣房賣車,要不然就T台選秀,預訂三免的吧?裏麵卻說的是,你這家夥,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這不爭氣的手指,竟然微微有點顫抖。見鬼了,不會真的是她吧?

我翻開劉麥麥的短信,驗證一下,沒錯,是那個女人的號碼。

喔,葉子薇。塵土飛揚的小鎮,她是那一朵花,開在每個少年的心裏。而我呢?我站在餐館臭烘烘的廁所裏,外麵獨自坐著一個女人。她曾經是我的女朋友,如今懷著別人的孩子;吃完這頓散夥飯,我們將各奔東西;下次再見麵的時候,就隻是老同學、舊朋友。

再過幾年,她的孩子會叫我叔叔,而我要摸著他的頭或她的頭,笑著說,小朋友乖。

現在,我側著腦袋,再看了一遍短信。然後,我把手機放回褲兜,大踏步走出廁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