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山光明翠,明翠惹人醉,醉入夢靄綿綿,睡意朦朧牽,牽手雨蝶恣翩躚。
放眼望去,湖光山色,相映成趣,遠景近閣,主次分明,置身於此,如在畫中遊,恐怕連天上的神仙也希望閑時來此小憩。或許當年天棚元帥就是對這景色垂涎三尺,“撲通”一聲掉下來,不幸砸中正欲飛天的嫦娥阿姨,才被免職。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仙有旦夕禍福。
那已經是老牛翻起萬年糠——過去的事,現在這幅圖景中隻有一人。
安郅彥一言不發,躺在寬大舒適的藤椅,前搖後搖,怎麼都不舒服。不知是因為看慣這景物而產生視覺疲勞還是因為其它,反正美景一點也沒被收入眼底。
畫中主人公麵前安放一張紋路清晰的精致黃花梨木圓桌,不但沒有與周圍景色格格不入,反而恰如其分地嵌在這幅醉人山水畫中,為畫麵增添幾分詩意的情趣。
桌上沒有酒也沒有茶,單單擺了一盤棋,安郅彥最喜歡的棋。
出人意料的是,它不是一盤圍棋,也不是一盤象棋,而是,而是一盤玻璃球跳棋!五步一連勝的玻璃球跳棋,幼兒園小孩子都會玩。這堆玻璃衝著太陽閃閃發光好像小孩子眯起雙眼扮鬼臉。
在詩情畫意的景致創作中於不經意時儼然一筆詼諧可笑,確與“懸念大師”希區柯克自編自導影片中滑稽的一幕有異曲同工之妙。
安郅彥是一個自由隨性的人,快樂的時候打打球,做做運動,興奮的時候獨自開跑車,在原野上一路狂飆,任憑遠古的風疾馳而過。而憂愁的時候,這樣說不恰當,確切地說是惆悵的時候,喜歡悠閑地躺著,搖來搖去,靜靜地發呆,看看天,好像思維的停息與時間的停滯無異。
歲月本長忙者自促;天地本寬卑者自隘;風花雪月本閑,勞憂者自冗……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安郅彥,名字為祖父所取,童年在祖父家度過。沒有刻意地教導,隻是隨性地成長,在祖父“靜以修身,儉以養德”的吟誦中耳濡目染,卻沒有將書香門第的儒雅氣質完完全全繼承。這與祖母不無關係。雖然一生相伴,祖母卻與祖父不同,無論年紀多大,祖母的心永遠年輕,她能夠接受新鮮的事物,願意跟上年輕人的腳步。安郅彥小時候玻璃球跳棋風靡一時,她就給他買這種小孩子都玩的跳棋,連環畫的升級版——漫畫開始風行,她就給他買漫畫書,他喜歡什麼她就讓他做什麼,她希望他和普通孩子一樣享受無拘無束的童年,希望他健健康康活潑快樂,不必非得學習琴棋書畫、小小年紀不必拘泥於風度儒雅。幸運的是,祖父並沒有幹涉。
安郅彥,祖父的古琴雅樂沒有打動他,他喜歡的是祖母活潑的鋼琴聲;祖父飄逸的太極招式沒有吸引他,他偷學的是雜家三腳貓功夫;祖父的檀香棋盤沒有征服他,他會玩的是祖母買的玻璃球跳棋:這一切多麼富有戲劇性,多麼滑稽。
其實安郅彥的父親安德同與祖父已經有很大差別,他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一位成功商人,這簡直與祖父崇尚的道家“無為”精神背道而馳。萬物相生相克,辯證法是矛盾統一的學說。“無為”精神塑造不出一個成功的商人,可它允許一個孩子自由地成長,一切隨緣,就好像現代數學裏的“負負得正”,這個孩子以後成為什麼樣的人,從事什麼工作它也不幹涉。總之,曲曲折折地,父親成為商人。祖父沒有和父親住在一起,不是不滿,是彼此尊重,就像儒道佛三教九流百花齊放一樣,祖父並不反對父親經商,也不願意和父親生活在一起,祖母去世後就過著“飄渺孤鴻影”的生活。
父親在郅彥很小的時候把他送到祖父家有很多原因,一則父親生意忙,沒時間照看他,二來父親希望他能繼承祖父祖母身上某些寶貴的東西。三則父親不希望他含著金湯匙長大,在普通的環境中度過平凡的童年,這是父親教子計劃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