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到南關古渡頭(2 / 2)

正如鄭七娘所說,雖然這客棧偏僻破舊,但好在被褥枕具都極其清潔,甚至還熏了香。縱使秦佩年少力強,數日顛簸的倦意如潮水般湧上來,不知不覺間也就睡熟了。

第二日清晨,秦佩神清氣爽地下樓用早膳,下了幾階後瞥見堂中的人不由得愣了愣。

昨日他來投宿時,客棧生意蕭條幾乎空空蕩蕩,而隻隔了一夜,大堂裏竟已坐了三四個人。

一人穿著一襲青衫,眉目溫良看起來像是個私塾先生,瞥見秦佩的注視起身對他微微一笑:“鄙人周蕪,武陵人氏。”

秦佩趕緊還禮:“在下秦佩,原籍鳳翔府。”

周蕪打量他:“秦公子這是要去趕考?”

秦佩道:“正是。”

周蕪笑道:“春闈就在眼前,秦公子不趕緊快馬加鞭,竟還有閑情住店,想來應該胸有丘壑,十拿九穩吧?”

秦佩自幼不善與人寒暄,聽見別人恭維也不知道要恭維回去還是謙遜一二,於是隻看著周蕪“嗯”了一聲。

周蕪有些愕然,他身邊一個精瘦男子大笑道:“這個儒生有些意思,是個爽快人。我叫吳祿喜,是附近山裏的獵戶,你若是不嫌棄我是粗人,中午便下來一道用些酒菜”

秦佩推脫道:“我不善飲酒,加上又要溫書,還是算了。對了,順便打聽下,你們二位是結伴而來的?”

周蕪所穿的布料上乘,一看就知道家境殷實,而吳祿喜穿得邋裏邋遢,兩人走在一起頗為奇怪。

周蕪扶須道:“方才路上遭遇強人,正好吳兄弟經過出手相救,相詢之下又是同路,便幹脆同行了。”

吳祿喜端著酒杯吃花生米:“我這種山野村夫哪裏配當你們讀書人的兄弟,周兄高抬,吳某消受不起。”

他語氣諷刺,周蕪和秦佩都暗暗皺了皺眉頭。

再隔壁桌是個生意人,穿的是綾羅綢緞身邊卻無一個下人隨侍,手指上戴著個白玉鑲金指環,衣角也均用金線描繡,似乎生怕不被賊惦記。

“那個是錢仲文,錢老板,是江州有名的富戶,不知道這次來六全鎮要做什麼。”周蕪低聲解釋。

秦佩又留意了下錢仲文的舉止談吐,發現此人雖然身價頗豐,但舉手投足粗俗不堪,顯然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生意人。

仿佛留意到秦佩的打量,錢仲文極不耐煩地叱道:“看什麼看?老子臉上開出花來了?”

周蕪好脾氣地賠禮:“沒有的事,擾了錢老爺的雅興,真是不好意思。”他邊說邊向秦佩使眼色,企圖讓秦佩說幾句軟話。

秦佩卻似沒有看到一般,依舊麵目平淡地回道:“錢老爺您錯了,世上何來那麼醜的花?”

錢仲文兀的起身就要發難,就在這個關頭,突然有人不合時宜地輕笑了下。

幾人一起看過去,此人坐在牆角,不知為何一個大活人好端端地在屋裏坐著,竟無一人覺察。

那人一身月白長衫,緩緩起身,絕美眼中似有流光蕩漾:“在下李重雙,見過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