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冕便端坐蓬萊閣中,對著一盆看不出品相的蘭草發愣。
“見過太子殿下。”洛王恭謹見禮,一邊輕拽身旁心急火燎、完全忘了禮數的王妃。
他一旁的赫連雅嫻早不耐這些虛禮,直衝衝道,“秦佩到底怎麼了?給個準信成麼?”
洛王驚出一身冷汗,趕緊請罪道,“拙荊出身將門,不懂規矩,還請殿下莫怪。”
軒轅冕笑笑,“自小一塊長大,孤將她視若親妹子一般看待,她如何秉性孤還是知道的,哪裏會見怪?何況如今她是孤的皇嫂,說起來還是孤失禮了。”
赫連雅嫻這才正眼打量他,太子大病初愈,麵色比起先前確是好上不少,可依舊瘦削得可怕,雙頰凹陷,不餘半點贅肉。太子雖然依舊溫潤淡泊,與昔日無異,可這種寧靜泰然卻更讓人心驚。
想起杳無音訊,人人避諱提及的秦佩,赫連雅嫻心頭一痛,抽噎著道,“我雖身處內宅,可也不是不明事理、嘴碎長舌的無知婦人,你們卻一個個瞞著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怎麼去了一趟洛京,雍王被關,秦佩幹脆就不見人影了呢?我不問別的,我隻想知道他如今可還安好?”
就是因為她在府裏苦惱,洛王拗不過她一時心軟才將她帶來,現下見她哭得淒切,隻站在原地唉聲歎氣。
“他隻是有些私事要辦,才未跟著鑾駕回來,”軒轅冕笑道,“至於為何不告訴別人,他雖與我等相熟,可不過官身六品,一個刑部主事休沐恐怕還不至於要昭告天下罷?”
赫連雅嫻細細端詳他神態,見他雖不似作偽,可總透著些強顏歡笑的味道,不由追問了句,“那他何時歸來?再等下去,別說我家狗剩的滿月,就是滿周都趕不上了。”
軒轅冕似笑非笑的看滿麵通紅的洛王,“狗剩?雖說賤名好養活,可到底是龍子鳳孫,也不必如此作踐罷?”
赫連雅嫻擺擺手,“洛王仙風道骨,不講究這些小節。太子弟弟你別岔開話題,秦佩到底何時回來?”
她這聲太子弟弟一出,洛王心底一鬆,從“冕哥哥”變成“太子弟弟”,這一路他也是走的不容易。
軒轅冕仍是溫和一笑,“待他事情辦完,自然便會回來。”
赫連雅嫻歎道,“先前我還求過他,他日太子弟弟有了心儀之人,一定要先告訴我知道,如今可是無人為我通風報信了。”
軒轅冕手一頓,後又輕輕撫上腰間玉玦,並未答話,隻是淡淡淺笑。
三人一陣沉默,正值落日熹微,蓬萊閣旁種了幾株絳色芙蓉,被夕陽斜照染成一片血紅。
“我突然想起前人一句說芙蓉的詩來,”洛王低聲道,“冰明玉潤天然色,淒涼拚作西風客,不肯嫁東風。”
過了半晌,軒轅冕才幽幽道,“孤方才忽有所感,若是大哥不嫌棄,侄兒的名字就叫懋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