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閣老的口氣,那秦佩當真死了?”蘇誨把玩著手中折扇。
劉增帛看著扇麵——大片留白,唯有寥寥幾枝桂花,又有枯瘦字跡題著“不見離騷人,憔悴吟秋風”。他緩緩閉上眼,回想起半年以來秦佩言行,哪裏算得上天衣無縫?簡直處處透著不祥……
“你倒是看重他,”蘇誨悵然道,“我隻是不喜這些踩著我世家脊骨往上爬的從龍功臣之後,對這個人我並無惡感。死的這麼不明不白,也是可惜了。”
劉增帛低聲道,“雖是在府中,到底隔牆有耳,此事日後不必再提。”
蘇誨“啪”的一聲將扇子合上,“說這些也是無用,去者不可追,所以咱們更要好好活著。”
“對,好好活著。”劉增帛壓下滿心的疑慮附和道。
秦佩……難道真的不在了?
天光未亮,恨狐帶著木桐等數個仆從便已立在安義坊陳宅外。
陳充應門出來,便被這個陣勢嚇了一跳。
“在下奉秦大人之命前來,見過小公子。”恨狐拱手行禮,邊從袖中取出幾人的賣身契。
“請小主人安。”木桐幾人齊齊行禮。
陳充嚇懵了,慌得倒退幾步,“這可使不得,無功不受祿,這如何敢當?不知秦大人現在何處,我親自去與他說。”
幾個下人不明所以,恨狐卻是笑的勉強,“秦大人外出未歸,一年兩載怕都是回不來。他臨行前叮囑我等,務必將這幾人送到,小公子每日還需溫書,令祖母、令堂又還病著,後宅之事總須有人操持吧?這些人的工錢大人給足了五年,小公子不需擔心。”
陳充還欲推辭,又聽恨狐道,“秦大人還說令尊於他有救命之恩,他也早將你認作家中子侄,小公子若是實在過意不去,那便安心苦讀,早日取得功名為殿下分憂,為天下百姓謀福,這樣令尊九泉之下也可瞑目,秦大人也可安心去辦差。”
陳充紅了眼眶,“不知秦世叔何時歸來?我當登門致謝。”
恨狐哽住,強笑道,“差事辦完他自會回來,待那時我定會告知小公子。”
陳充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又對木桐等人道,“世叔雖將你等暫借給我,但你們還是秦府的下人,如今隻算作在我府上幫工,待他回來,爾等再自行回去。”
恨狐目送陳充引他們入府,方緩步離去。
德澤二十年四月初二,永興坊秦府。
“殿下,後日便是登基大典,明日聖上亦會回京,您還是早些歇下罷。”
軒轅冕擺擺手,“孤心中有數,你們退下吧。”
懷恩不無憂慮地抬頭看了眼,低聲道,“天色不好,怕是要落雨。”
軒轅冕不語,隻淡淡看他一眼,懷恩不敢多言,隻好帶著一幹人等退下,隻餘數個暗衛在屋頂廊角守衛。
軒轅冕拎著把油紙傘,獨自一人沿著幽靜長廊進去。秦佩不在,府中奴仆隻留了一兩個可靠老奴灑掃,久無人至,整個宅邸都顯得空蕩冷清,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