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頃寒被竹葉上的蛇嚇得一腳踏落回地上扶住堃遠,卻見堃遠的左肩處已滲出了深紫色的血,林堃遠也隨即暈了過去。
“快走!”頃寒深知此趟比自己想象的要凶險,潛伏的敵人究竟什麼來頭、什麼心思全不在掌握內。“餘奇,你先派人前往流泉莊告知薛夫人,讓她趕緊配解藥出來。”
餘奇領命而去,趕到一半,恰在岔路口遇到趕去參加婚宴的流泉莊夫婦。
“林堃遠中了蛇毒?”畢辰驚詫。
“蘅兒呢?”薛照影焦急萬分。
“……不知所蹤。”餘奇回道,“我們在往吞州的方向上突遭暗敵。”餘奇道,“東方郎君讓我先來找薛娘子,看看此毒能解否。柳娘子也派其他人去找了。”
薛照影瞥了一眼餘奇的麻袋,彎彎曲曲蠕動著,她打開麻袋,拎出一條小蛇拿在手裏仔細端詳:“這隻是尋常的竹葉青啊。”
她望向畢辰,畢辰見夫人手提一條毒蛇如此鎮定自若反倒被嚇了不輕,他從來沒有想過夫人竟然膽子這麼大:“……娘子,你……還會這些大招啊?”
照影白了他一眼:“走,回莊裏。”
流泉莊是吞州畢家的府邸,山莊綿延十裏藏在萬頃竹海之中,畢辰也曾是風流名兒滿江南的神顏男子,但凡見過畢辰的少女,無不被他的風姿所傾倒。也正因如此,畢辰身邊的少女不計其數,今兒荷包明兒香囊,無數香粉飛入流泉莊。而他不理莊裏事務不說,還夜夜宿醉在朝花樓,是妥妥帖帖的紈絝子弟。但婚前的照影卻不顧這些,沒有任何愁容,反而不斷地在為自己的婚事做細細的準備。整天不是描眉畫眼嚐試哪個妝容好看,就是到霓雀莊裏和裁縫師傅商量嫁衣的圖案、紋飾,甚至是針腳的縫製方法,臉上盡是她歡喜。
但讓幾乎所有江南少女沒有想到的是,照影嫁進流泉莊後,畢郎君再不進出煙柳之地,連莊裏每月的“風築擂台”都不去了,安安心心在家裏學起了生意。這一變化,令江南無數少女春心瓦落,也讓奕香莊與流泉莊聯係得更為緊密。兩年間,兩莊夥計迅速發展到數百人不說,話語權甚至要碾壓過霓雀莊。
頃寒帶著堃遠趕到流泉山莊門外的時候,見莊子裏又是竹林一片,夜深風高,想起白日裏那紅彤彤的蛇眼睛望向自己,不禁心裏打了個鼓。
流泉莊的柳泉居內,薛照影換下了一身赴宴的華美衣衫,著一身淺綠色長衫,靈動飄逸,一支精美的銀色牡丹簪利落地將長發挽起。她轉進邊上的小竹屋內,竹屋裏,一張八仙桌,桌上盛放著各類器皿和工具,竹屋外麵還晾曬著一些草藥,千葉一支花、金銀花、車前草、蒲公英……屋角邊放著兩個小爐子,一個已經燒上了炭,另一個已經滾滾地煮上了水。
“娘子,蛇已經扔進酒壇子裏了。”陪嫁侍女甜曲說道,“這些比一般的蛇是要厲害點。”
“你沒都扔進去吧?”
“沒呢。”甜曲笑嘻嘻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條小蛇,“這條比較獨特。”
照影拿過來仔細看著,青背白肚紅紋,確實少見。她掰開蛇的嘴巴,兩顆牙齒邊的毒腺內還有些毒液。照影一手提起蛇頸,一手將一個石皿送入蛇口,那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小蛇耗盡了最後的體力,白色乳狀毒液滴進了石皿。
“這些恐怕不夠,你讓它歇一歇,精神好了再擠點出來。”照影吩咐。
照影收拾小蛇配藥的全程,郎君畢辰靠在一旁被驚呆到說不上話:“夫人,今天我才知道你還在我們的柳泉居藏了這麼個地方。”
“畢莊主,這屋子這麼大,一直都在這裏~”
“你是怎麼平白建出來的?”
“在您百忙之日,未經您的允許,我把您的這間小書房給收拾出來的。”畢辰雖在婚後大變了樣子,但是不愛讀書卻是沒有變的,至於這間屋子,早就不記得了,“您的這些書呀,我都給存到後書房去啦。”
“夫人竟這般膽大心細,還會研製各類藥品,真令人嘖嘖稱讚。”畢辰嘴甜地哄著夫人。
“是不是覺得沒有選錯人?”
“我畢辰雖桃林萬千,卻隻此一樹開在我心。”
照影見畢辰又來哄她開心,也不覺羞雲飛霞,“好啦,趕緊去看看他們到了沒有,勞煩莊主帶他們來這裏。”
“謹遵夫人懿旨。”畢辰轉身往莊門口去了。
“冒昧打擾畢莊主了。”頃寒作揖,夜色下依舊可以看到畢辰白皙的麵龐,吹彈可破的肌膚,一對劍眉下一雙細長的桃花眼流光閃閃,他常年著一身淺粉長衫,腰間係一道銀色滾邊的翠色祥雲錦帶,發色如烏,沒有束冠也沒有叉簪襆頭,直披到腰間。因生得美貌,又行裝自如,人們更願意稱他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