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在上京城大街上鬧過一次之後,別的不說,各國使團的使臣在上京城裏確實規矩了不少。這些使臣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準備來大雍和親的王子或者公主之類的貴族,囂張跋扈幾乎是標配。但是從那天我攔了赫連鐸的車隊,之後金庭使團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在上京城的各國使臣仿佛有了默契一般,一個比一個低調,似乎是誰都不想做下一個出頭鳥。
陸陸續續各國使臣基本都已抵達上京,也都依次上書表達了建交的意願和具體的訴求,皇帝和內閣也就這些問題初步做了回應。匆忙而又緊張的第一個月,就算是平穩度過了。現如今上京城裏到處都能見到來自各個國家身著各種異邦服飾的人在到處走動,以往雖然也有一些西域或者密宗高原那邊過來的人在上京遊玩甚至長期在此定居,但是都是少數,像這次一般整個上京城隨處可見異域風情的情況的確是之前不曾有過的。甚至有文人寫文章大肆吹捧說此次大會乃大雍空前盛事,是新皇親手打開這萬國共慶的盛世壯舉。有時候聽這些人在茶樓酒肆高談闊論,還說什麼讚不完大雍皇帝的萬世功勳,真的是耳朵疼,我也不知道寫這種文章還有膽子在人前讀出來的那些人,得有多厚的臉皮才能經得住下麵那些同道中人的捧場。
各個使團的正事處理完了之後,接下來便是慶典環節。為了彰顯大雍皇帝與民同樂,皇帝還特意在上京城南最繁華的地段搭了一個台子,讓各國使團在此處表演各自準備的歌舞和雜戲,還特地安排了表演的節目日程,以保證萬國大會期間,每日都有不同的表演。這無疑是讓平日裏看不到什麼異域歌舞雜戲的上京百姓一次性看了個過癮,而皇宮裏麵,使臣和和貴族們更感興趣的並不是歌舞雜戲,而是各個國家進獻的奇珍異獸。
我第一次親眼見到如此多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說實話也讓我大開了眼界。就比如一個西南方的小國,不遠千裏來到上京,進貢了一頭渾身雪白的老虎,當地稱為雪虎。據說為了活捉這隻雪虎,有三個人死在了它的爪子下;還有西域一個小部落,進貢上來十桶自釀的酒,原本這些王公還暗暗在心底瞧不起人家,結果使臣隻是舀了一壺給大雍皇帝品嚐,結果在開桶的瞬間一股奇特的酒香就四散開來,整個大殿都彌漫著清冽的果香和酒香。與這些相比,那些金銀珠寶則顯得俗氣得很。
金庭的赫連鐸進貢的東西也很有意思,是一隻鷹。北境也有一些官家子弟喜歡玩鷹,但是他進貢這隻有些不一樣。金庭世代居於草原,他們對於比草原還遼闊的天空有著近乎瘋狂的崇拜,鷹被草原視為神鳥,是力量與權力的象征。通常人們家中馴養的獵鷹是那種體格較小的,大一些的也就十斤上下,可以停在人的手臂上,看起來十分威武,其中一些品相極好的被稱為海東青。但是這次赫連鐸帶進上京的這隻,雙翼展開將近九尺,兩隻鷹爪抓在碗口粗的橫木上爪尖猶如彎刀一般,被抬上大殿的那一刻,可能是因為受到驚嚇,在籠子裏忽的一下展開翅膀,真就如同遮天蔽日的鵬鳥一樣。那種氣勢甚至比那頭雪虎還要駭人。
待到所有使臣都將各自的貢品展示完了,皇帝便宣布開宴。隨後琳琅滿目的菜肴,伴著身形婀娜的舞者助興,各國使臣也在此刻放縱豪飲,玩得不亦樂乎。宴席間,薑巧月心中掛念她的一雙兒女,吃了幾口便想要離席回王府。大哥作為世子陪在父親身邊實在離不開,我便起身陪她一起回府,反正對我來說有意思的部分已經完事兒了,歌舞什麼的我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隻是在我倆剛剛起身準備離席的時候,偏偏被赫連鐸瞧見,這家夥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直接在宴席上說道:
“前幾日我的車隊剛入上京,便有幸在街上一睹公主風采。這幾日公主的英姿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我乃金帳王庭三王爺赫連喆的長子,統率金帳王庭旗下十三部族其中的五個,在此我想向大雍皇帝陛下求親,我願以金帳草原南部的三個部落作為聘禮,求娶龍惜公主。”
此話一出,朝堂之上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我和赫連鐸身上。就連母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皇帝薑元貞坐在龍椅上,本來歌舞看得很愜意,結果赫連鐸這一下,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接給他驚在當場。
“太少了。”
“你說什麼?”赫連鐸假裝沒有聽清,想讓我再說一次。
“我說太少了,三個部落,若是皇帝陛下真想要的話,半年之內,我帶兵殺光他們,土地一樣歸大雍所有。何須如此麻煩?”我走到大殿中間一字一字地說給赫連鐸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