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折裏的數字一達到預定的目標,方敏就謝絕了所有邀約,毫不戀棧的回到台灣。
再次踏上這塊土地,竟有隔世之感。
多年前,她哭著離開這裏,決定總有一天要賺夠錢還那個資助者,搶回對自己的決策權,然後笑著回來,對那名多事者大喊:我自由了!
現在,她受盡千辛萬苦終於回到這裏,卻隻能露出苦澀的笑容。
她的身體自由了,心卻不自由。
七年前離開時,她的身體很小,但是她的心很堅強,因為有慕義飛堅定地在她心裏支持著。
七年後,她回來了,長高了,她的心卻遺失了。
她當時氣他騙她,氣自己愚蠢,現在她氣自己沒用,居然在被那樣徹底的愚弄後,還怎樣都忘不了他。
那一年會去英國,就是以為隻要跑得夠遠,就能忘記他,誰知他後來變成企業大總裁,成立的表演工坊在歐美各大城市演出,各種關於他的消息像風一般傳送到各地,她那顆不爭氣的心非但沒有好過,反而愈來愈難熬。
在這種情況下,她隻好學習麻木,麻木的跳舞,麻木的生活。
讀書、練舞、參加比賽,隻是為了創造亮眼成績,爭取演出機會好賺錢還債而已,那些人人趨之若騖的頂級證書對她來說,半點意義都沒有。
她努力熬過那心空得幾近痛楚的四年,終於賺夠了錢,疲憊不堪的回到這塊土地。
“方敏!”
機場大廳內有人朝她揮手,三個美麗的女孩朝她跑來。
“方茵、方穎、方欣!”即使數年不見,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們。
一個禮拜前她打電話給她們,她們二話不說就叫她回來,還說要來接機。
“方敏!那些新聞記者都把你拍醜了。”她們圍著她七嘴八舌的挑剔報章雜誌把她拍得太醜。
方敏馳名海內外,一有演出就占滿報紙的篇幅,教人不注意也難。
“沒有記者來采訪吧?”方茵小心的東張西望一陣。
“今天不接受采訪,誰敢來,本小姐就給他一堆火鍋,然後晾在竹竿上曬七天七夜,”方穎提過方敏小小的行李,拉著她就走。
“怎麼方穎還是惡棍樣?”方敏笑著。
“我們都是生來當惡棍的啊,難道你不是回來當惡棍的?”方穎瞪她一眼。
方敏愣了一愣,瞬間湧出的熱淚凝在眉睫。
對啊,當惡棍,她最早、最早的夢想,
“我當然是回來當惡棍的!”她笑開,眼淚也同時滾下。
啊,在失去愛情、失去慕義飛之後,她發現自己還有一群惡棍姊妹。
“那就好,以後沒事不要再出國了。”方穎撇著嘴說。
誰知方敏再出國會去多少年?她們是好姊妹,她不喜歡分開那麼久。
“是呀,我們租了房子,雖然不是很大,但足夠四個人住了。”方茵親密地挽住方敏另一手。
“台灣是我們的天下,咱們四個女惡棍合力在這裏打地盤,隻要有心,哪怕沒有一片天?”方欣也說。
“方敏,不準再跑到哪一國去了。”方穎橫眉豎眼的“命令”她。
“我知道了啦,女惡棍!”方敏泣不成聲,卻露出了笑容。
她們為她的心找到了居留之地。
方穎成了黑道女惡棍,方茵叱吒歡場,方欣橫行網路科技,方敏則變成街頭女惡棍,邊在街頭跳舞,邊鏟奸除惡。
“記者小K的所在位置是人來人往的西門町,方敏又在跟人打架了……哎呀,對方趁她不注意,陰險的拐了個手肘,撞到她的肋骨……不不不,沒撞上,方敏身體一縮,完美的閃過一肘,然後甩他一個手背,哎呀呀,很痛啊。
對方不氣餒的又發動攻勢,方敏雙手握拳嚴陣以待。哎呀,一拳落空,一腳也落空,對方實在太遜了。輪到方敏發動攻擊,來了來了,最有名的長腿回旋踢!哎呀呀,對方被踢得飛出去,痛得滿地找牙……不,痛得倒地不起。”
“喂,你夠了沒?”方敏打出一個空檔,跳到拿著報紙當麥克風猛說話的男孩麵前。
這個男孩約莫十七、八歲,莫名其妙的冒出來,說他是她的FAN,也是她的準學弟,想趁暑假跟在她身邊學習,怎樣都趕不走。
事實上,小K是慕義飛的人,目的是保護方敏——知道方敏鐵定反感,慕義飛不敢派保鑣,隻派了一個平凡的準藝校學生跟在她身旁,要他回報方敏的狀況。
“記者小K……”
“K你的大頭啦,我忙著打抱不平,你在這裏淨說風涼話?”方敏一拳揮在小K的頭上。
“這是街頭女惡棍方敏,本周第五次的打贏紀錄,以上是記者小K為您做的實況報導。”小K趕緊說出結束的台詞。
方敏愛伸張正義,第一次是逮住捷運裏的色狼,第二次是毒打販毒的毒蟲,第三次是解救被圍毆的學生,第四次則阻止催討公司恐嚇債主,第五次……
“你講這樣好像是我愛打架?”方敏擦著腰,不高興的瞪著他。
在小K看來,方敏不說話不打架時,儼然像法國的貴族千金——五官深刻甜美不說,更有一雙慧黠靈動的大眼,配上那纖細修長的身材,活脫脫像個真人版的芭比娃娃。
但是一打起架來,簡直驚天地位鬼神——讓天地、鬼神大呼暴殄天物。
“不,不是方敏愛打架,是那些人欠打。”小K又握起了他的報紙麥克風,“容記者小K為您解釋,方才是那些人先動手的,因為……啊!後麵!”小K發出驚叫。
剛才倒在地上呻吟的人,又爬起來,捉了木棍往方敏後腦招呼。
方敏頭也沒回,腳往後甩,腳板甩中他的胸口,看上去就像他自己撞上來的。
“哎呀呀,對方再度倒地不起,這件事告訴我們,當雙方實力懸殊時,連偷襲也會吃大虧,勸大家做人要磊落,不要得罪方敏。”最後那句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