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翟老(1 / 1)

曾經,他是一校之長,在學校改遷後,來到青山學校,掛名為副校長。因為年齡已大,男教師們便熱情地稱他老翟,而我,則更願意稱他為翟老。

初識翟老,便覺得他是個不拘小節的人。花白頭發散漫地趴在頭頂,襯得那一臉慈祥更有幾分消散。通常,他總穿一件灰色的襯衫,在右手裏夾一根香煙,不停地抽吸著。

我悄悄問與他同來的教師楊姐:“翟老有六十多歲了吧?”“他呀,才50多歲!”楊姐忽而大笑起來,“他顯老!十年前,我認識他時他就這樣,十年後,一看!他還這樣,而且……”楊姐帶幾分神秘地說,“他頭上都住鳥啦!”“為什麼?”我不解地問道。“因為亂唄!他從不梳頭!”楊姐笑的更大聲了,全然不顧辦公室裏那些同事。“他雖然是校長,但是連一年級的小孩都敢往他頭上放樹葉……”楊姐還在繼續說著,同事們早已偷偷樂開了花兒。

這可真算是好脾氣的校長了。怨不得,有次,翟老自己在辦公室邊走邊叨叨:“以前當校長誰聽我的啊,她們,一個個都敢跟我吵,我嘴笨,又說不過她們,所以,我不適合當領導。”弄得在座的同事們都哈哈大笑。翟老所說的她們,自然是跟隨他一起調來的“兵”們,但她們吵歸吵,卻實心地知道翟老的好,有事都樂意給他商量,和他站在一邊,與他一起搭夥做飯。

然而每次一起吃飯,都是翟老仁心仁義,時時以長者自居,照顧著我們這些小輩。

買菜,他總是自己先去挑一塊肥肉給我們帶回來,待我們完課撤回,他這邊已是肉香滿屋。張桌盛碗,他又總是最後一個吃飯,且吃的很少。弄得我們很不好意思,他卻始終堅持,還逗我說:“小秋水,跟我一起吃飯好吧!”讓我心裏很感動。

人老了,有時候就會徹夜失眠,所以,有時,當我們正酣眠時,翟老卻在自己的屋內通宵與電視和煙酒為伴。可是,好心的他依然沒有忘記年輕同事早起洗頭的習慣,三四點鍾便開始為其燒水,等水開了又去叫人家起床。繼而為我們大家做早餐,好不容易挨到了七點,他便挨門叫道:“別睡啦,快來我這吃飯,我給你們弄了雞蛋湯,還有油條。快過來。”

而翟老的蛋湯和油條又似乎特別暢銷,連學生都在日記本上寫道:“我覺得翟老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早起上學碰到買油條的他,他硬是塞給我們油條讓我們吃,翟老真是個大好人!”

瞧,翟老就是這麼熱心腸!

但是,這還不夠。因為,除此之外,他還日日為全校教師燒開水,所有同事的熱水幾乎都來自翟老宿舍的那兩隻暖瓶。沒辦法,學校條件有限,自動燒水桶總是反複地壞,終於超越了大家的忍耐度。而住校的教師又忙,便不約而同地瞄向了翟老的宿舍。

翟老也不介意。反而和緩微笑地逢人就道:“我那有開水,不要客氣,隨便用,不要客氣。”他總是這樣和氣,但是一天下來,要燒全校老師的開水,他不得不守著電磁爐,燒完一壺又一壺,又不得不用完一桶水再去樓下挑一桶水上來。當然,會偶有人從中幫忙,但基本上都是翟老在忙活,可他從不抱怨,始終堅持。我有時覺得辛苦,他卻樂嗬嗬地教育我到:“我這歲數了,就圖個樂嗬,看到你們高興,我心裏也很高興,這就足夠了”。

他的這番話令我再次無語而感動。這樣一個平和的老者,這樣淡泊清明的境界,讓我有種“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敬重之感。

我想,在我們偌大的教育園地裏,需要在三尺講台育人的人,也需要翟老這樣在默默裏散發著溫暖的人。從他身上,我學到了很多很多,他給我一束光芒,指引著我的成長。不論我走到哪裏,每當想起他,便感到心頭暖熱,希望滿滿。

我想,這將是一種永遠的想念與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