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瀚沒有多問,徑直遞了一個水囊過來。小青接過,打開蓋子聞了聞,一股清冽的酒香撲鼻而來。

她喝了一小口,脫口而出:“這是菊花白啊!”

慕容瀚驚訝扭身,盯著她問道:“你如何知道?”

小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原來這菊花白是進貢宮廷的禦酒,父親得過賞賜,因此她曾經喝過,感覺比一般的酒更加好喝些,便記住了它的名字和味道。

她愣怔一刻,強行解釋道:“這酒中有一股菊花的清香,我一喝便喝出來了。”

慕容瀚又喝一口,搖搖頭。小青又道:“王爺知道,我擅長做藥,味覺自然比常人更靈敏些。”

“菊花白是禦用酒,一般人不會知道。”慕容瀚果然問道,淩厲眼神如同獅子見到了獵物,尖銳如閃著寒光的槍尖,緩緩問道:“你到底是誰?”

小青神色一變,盤腿坐正。她腰背挺直,揚起頭,眼睛也強硬地對上他的眼,正色道:“王爺以為我是誰?”

慕容瀚的眼神收斂了,不再那麼淩厲。他重重吐出幾個字:“你不是雲家小青。”

“今日的我,自然不是昔日的癡傻兒。那王爺以為我是誰?”小青依然直視著他。

她褪去了昔日小女兒情態,端莊凝重,一股威嚴油然而生,此刻,她的氣勢並不輸眼前以戰神聞名的王爺。

呼呼的山風刮過,山間寂靜無聲,忽地有烏鴉啊啊的叫聲傳來。

這樣突如其來的叫聲,讓兩人之間緊繃的弦忽然斷了。慕容瀚俯過來的肩膀收了回去,小青低下頭。

“不管我是誰,我現在的確是雲家小青,”小青說道,“而且,我對王爺絕無惡意,相反,我或許還能幫王爺的忙。”

慕容瀚點點頭,坐回去。

東方的滿月已升到了樹梢之上,月色血紅。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喝著無言的酒。

慕容瀚忽地問道:“你不回觀中了?”

小青道:“不回。觀中午時便關門了。我今日也遇到一個難題,出來散散心,想想辦法。”

兩人不約而同舉起酒囊,為彼此都有的煩心事碰了一下,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完全消失。

小青又喝了一口酒,這酒的味道,讓她仿佛回到了在家中的時光。

她閉一閉眼,往日已回不去了。

小青偶一低頭,看見一朵小小的蒲公英,在風中搖晃。天氣已涼,眾芳已謝,隻有這小黃花,還在倔強地開著。即便到了寒冬,它們也不會滅絕,它們有無數散落在大地上的種子。

她隨手摘下那朵黃花,在手指尖轉著。

“我隻是天地間一縷遊魂罷了。既然天教我不死,我便要好好地活著。王爺說是不是?”

慕容瀚沒有說是或不是,若有所思道:“倘若,老天偏要一個人死呢?老天不給這人活路呢?”

小青喝了半酒囊的酒,此時山風一吹,便有些頭暈,狠狠道:“天不給活路,硬闖也要闖一條路出來!砧板上的魚還要蹦幾下,就算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也要用我的硬骨頭,在他刀上啃個豁口出來!”

她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酒,隨手將酒囊扔到一邊。酒勁上來,她慢慢歪倒在地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