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時,小青便醒了。

身體是醉酒後的疲乏,但是她精神卻很好,隻覺得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極為舒暢。

但是這舒暢,在她發現自己是伏在一個男人懷中時,一瞬間便無影無蹤。

她猛地起身,距他隔開一段距離。

正在閉目養神的慕容瀚被她的動作驚醒,睜開眼睛,看著麵前俯身的少女。

“小女酒後無狀,冒犯了王爺,王爺恕罪!”

慕容瀚微微一笑。昨天強硬莊嚴的少女,伏在他懷中痛哭的少女,和麵前這個惶恐的少女判若兩人。

小青等了一刻沒有聽到他說話,疑惑地抬起頭,就看見他溫和的笑。

“不必在意,昨夜隻有你我二人,不必講什麼規矩。”他溫聲說著,站起身來,在草地上來回走了幾步。

昨夜坐了一夜,關節未免僵硬。

“起來吧。”他又道。

小青也感到身體的僵硬,緩緩起身,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還裹著他的大氅。

“王爺……多謝王爺。”她說著,便要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風。

“早晨風涼,你且披著。”慕容瀚製止了她。

小青停下手,不明白他為何對自己一個小女子如此體貼。

慕容瀚仍然溫和地看著她,問道:“你是否還要回觀中去?”

小青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昨天醉酒後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本來能喝一點酒,但是昨夜喝得太快,菊花白的味道又讓她憶起往事,不免多喝了些,以至於醉的厲害。

昨夜醉過去之後,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一點也記不起發生了什麼事。

她腳尖呲著地上的野草,答道:“是。”

“那便回去吧。”慕容瀚說著,先邁步向來時的小路走去。

小青還披著他的大氅,大氅又寬又長,她將它胡亂卷了卷,邁步跟上。

慕容瀚走得甚慢,照顧到她的步伐。

他們走了一陣,小青忽然想起來:“哎呀王爺,你的酒囊是不是忘記拿了?”

“身外之物,不必拿了。”

小青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你喜歡喝,下次再拿來給你。”慕容瀚道。

“也不是喜歡喝。。。”小青訥訥說道。其實不是喜歡喝酒,而是,酒中蘊著舊事。

兩人又靜默地走了一段,爬上一個陡坡。慕容瀚忽然開口說道:“你若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我看是否能幫忙。”

王爺之身,一言九鼎,說出這樣的話,是對她相當照顧了。

小青隻覺得心中泛起暖意,但是現在,提出讓他幫忙複仇,簡直是天方夜譚。

然而近在咫尺的進藏書樓之事,他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

小青思量再三,斟酌著說道:“就是最近,我師門有一項考驗。”

“我們觀中,有一條道路,叫做猿猱道,是一座懸崖上的吊橋……”

她刪刪減減,將自己過不去猿猱道的事情說了,卻隱去了藏書樓的事。最後說:“我頭上的傷口,便是過那吊橋的時候磕傷的。”

慕容瀚一時沒有給她建議,自語道:“猿猱道。”

他似乎又想起什麼,問小青道:“猿猱道,可是‘猿猱欲度愁攀援’的二字?”

小青點頭,心說這位王爺原來也讀書頗多,這是《蜀道難》中的句子,並不好讀,難得他也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