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處的雞鳴三更,天邊微現晨光。
亂糟糟的曲江邊終於慢慢恢複了寧靜。
守城軍將最後幾艘畫舫檢查過後,抬出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姑娘。
為首的中郎將正與金吾衛的一名領隊在說話,聽到屬下彙報,轉臉看了眼,隨意地擺了擺手,“送去義莊。”
屬下猶豫了下,又道:“還有氣兒。”
中郎將累了一夜,卻沒抓住幾個可疑之人,更有旁邊那監察司的副使氣勢洶洶地盯著,很是暴躁,登時罵道:“那你送去醫館幫忙治治?!”
屬下一縮,不敢再吭聲,忙揮揮手,讓人將這小丫頭送去義莊等死。
中郎將又扭頭對那金吾衛領隊笑著說了幾句話,那領隊點點頭,這才帶著人也是一臉不爽地走了。
中郎將轉臉就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旁邊另一個屬下疑惑地看了眼離去的金吾衛,低聲問:“郎將,金吾衛跟著摻合什麼?他一個小小的領隊,跟您倒是擺起譜來了!”
中郎將冷笑一聲,“那可是定國公的親信!這一回,定國公也不知從哪兒得來的風聲,說有外族勾結權貴,要在這曲江上見麵。定國公就擺了這麼一出龍門陣,誰知竟然被監察司給壞了事兒!如今那外族不見,人也沒捉著,他沒個交待,回去能有個好兒?倒是把氣兒都朝老子頭上撒了。”
那屬下一臉驚訝,又道:“這也忒沒道理!既是監察司壞了事兒,他去跟沈大人嗆聲唄!背後靠著定國公,還能懼怕一個監察司不成?”
中郎將回頭,看了眼還站在岸邊的吳旻,咬牙笑道:“定國公正因給武寧侯府說情被人議論,隻怕是撈著這外族攬功轉移京城口風,如今被監察司攪和了,定不會善罷甘休!哼哼,就讓他們狗咬狗吧!咱們自做好咱們的就成!”
又皺眉問:“昨晚的動靜查得如何?”
那屬下說了幾句後,中郎將又被其他人叫走。
那人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笑著左右瞧了瞧,一轉身,進了一條隱秘的巷子裏,左轉右轉不過片刻的功夫,來到一間藥鋪。
徑直走進內院,對站在裏頭一人抱手行禮,“花老板。”
一身赭石色長衫在晨光清寒中深緩靜流,便是一個背影也足見那成韻風流,隨意自然。
站在台階上的花朝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赭石映襯下碧光如玉的麵孔。
美得人心驚膽顫。
那人垂下眼,繼續說道:“金吾衛受定國公吩咐,乃是為捉拿外族而來,監察司與金吾衛並未提前互通消息。藍采微與沈默煜皆重傷,現下都在等著內城門解禁進城醫治。您要找的人還沒發現。”
如遠山的黛眉一擰,花朝的麵容倏然陰沉下來。
縱使這般,也不減麵上半分顏色,反而多了幾分妖異的詭豔之感。
他揮了下手,等那人離開後,對身邊道:“藍采微武功不比你弱,身邊更是高手環衛,何人能這般重傷他?”
身旁,張來想了想,道:“我們的人有消息,說東街的藥鋪昨夜賣了幾瓶解毒丸。”
“毒?”
花朝凝眸,片刻後,倏而抬臉,眼底一片瀲灩光彩,“毒!原來如此!藍采微定然碰到那死丫頭了!被她下了毒,才叫她重傷成這樣?”
張來心下直覺以藍采微的功夫,不過中毒而已,不太可能會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傷成那般。
還未開口,花朝才露出喜色的麵上倏然又被一片陰獰恨意覆蓋。
森然開口:“這死丫頭定然還在曲江邊上,連自己的奴婢都不來救,看來是防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