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青接過藥玉。
這塊玉本是質地極佳的和田暖玉,熬藥的時候用來壓藥,常年的浸泡,讓原本暖白的顏色逐漸地變了這般通體青墨的模樣。
靠近了便能聞到那股極淡的清苦藥香。
這枚藥玉,自蘇家傳承已有百年,今年自己及笄時,阿爹將它交給了自己。
並告訴她——若性命垂危時,將此藥玉含在口中,可續命半日。
可也隻能續命而已,若無人救治,還是一樣命不久矣,並非什麼神仙之物。
為何那黃門要打聽此玉?
她捏著藥玉沒說話。
蘇曼曼小心地看了眼方才就注意到掛在大姐姐脖子上的那枚平安扣。
正尋思從前並未見大姐姐戴過這樣的配飾。
就聽蘇妙青又問。
“除此以外,還有什麼事情發生麼?”
蘇曼曼忙收回視線,道:“後來,就有跳舞的姑姑來選人,這幾年教坊司裏充入的犯官家眷極多,除了打聽藥玉的事以外,倒是也沒發生什麼。就是後來,有人要帶走六郎七娘,那時候他倆還病著,碧桃攔著不讓帶走,被打了一頓。還是四姐姐去疏通,才將人救回來。”
這一樁蘇妙青已聽六郎七娘說過了,點了點頭。
蘇曼曼將蘇妙青的頭發洗幹淨又包起來,才繼續說道:“後麵我跟秋杏被趙姑姑帶走,就沒跟她們在一塊兒了,不過上回卻見到了八郎。”
蘇妙青看她。
蘇曼曼臉上有點兒疑惑,想了想,道:“有一對夫婦,去看了八郎好幾回,還買了好些玩具與新衣服給他。”
蘇妙青也疑惑起來,“是什麼樣的相貌?”
這個時候,這般照顧八郎,莫非是阿爹的故交?
蘇曼曼仔細回憶了一番後,說道:“郎君三十多歲,看上去很老實的模樣,女娘衣著十分華貴,倒像是一家之主的模樣,長得很漂亮,哦,這裏,”蘇曼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側麵,“有一顆痣。”
蘇妙青的腦子裏恍惚閃過一個人影
可臉上有幾顆痣的人實在太多了,蘇曼曼的描述又太過籠統,蘇妙青一時當真尋不出這樣一個人來。
將此事記在心裏,又問:“教坊司中,除了那打聽的黃門與教授你們習舞的趙姑姑,可還有人對蘇家尤其關心?”
蘇曼曼想了想,搖頭,“好像沒有了。”
蘇妙青微微安下心來,也就是說,張大力或者旁人的手,還沒完全伸得進去,教坊司如今雖危險,也尚算安全。
她微微放鬆下來,臉上的疲憊立時浮現。
蘇曼曼從前天真爛漫,經曆家破人亡跌入泥沼,如今也會看幾分人的眼色。
小心地問:“大姐姐,我扶您起來,睡一會兒吧?”
蘇妙青也確實累極了,雖心疼妹妹,卻也沒有拒絕,扶著她的手,擦拭更衣之後,才剛躺下,便已沉沉睡去。
蘇曼曼蹲在床邊,仔仔細細地給她絞幹頭發,將桌上的飯食收起,便輕手輕腳地關門出來。
到了廚房,見多福一人蹲在裏頭,正盯著熬藥的小爐子。
她走過去,輕聲道:“我來吧。”
多福扭頭一看,立馬笑道:“沒事兒,不勞累五娘子,您餓不餓?那邊有熱的。”
蘇曼曼搖頭,在不遠處坐下,看著小路上的火候,片刻後,輕聲問:“多福,我大姐姐,為了救我們,是不是吃了許多的苦?”
多福一頓,摸了摸後腦勺,卻道:“有此長姐,是你們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