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出身非富即貴的少爺小姐們,顯然是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一天隻能掙到10枚銅幣。
“打傷我爹的是一些從未有過過節的同行,你們知道為什麼麼?”
看見不少同學臉上怔然的神色,江雪梨心中了然。
“因為對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哪怕隻是10枚銅幣的工作,也是一份高薪工作,多得是人搶著做。”
江雪梨苦笑:“我爹殘了,那名額自然空出來一個。”
這就是底層人之間的競爭,以互相傷害為代價。
“江同學,天啟城是法治之地。”坐在前排的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不認同地反駁道,“這是蓄意傷人,你們應該去警察署報案。”
說到警察署,所有人都下意識將目光掃向一個空位。
那是天啟城現任警察署署長公子張從陽的位置。
隻是,狩獵祭中唯一死亡的學生,就是張從陽的雙胞胎妹妹張從雪。
他家裏正在辦喪,今天自然沒來上學。
“警察署的人說我爹是自己摔傷的,別無緣無故賴別人。”江雪梨神色平靜地看向那個反駁她的同學。
這種沒有起伏的聲線,似乎比大聲斥責更有力量。
那位同學沉默了。
江雪梨才繼續說道:“因為我們來自貧民窟,沒有實際價值,不值得他們勞心費力地工作。”
“後來我爹死了,我外婆靠織一些東西販賣,勉強維持家用。”
“挨餓、受凍、被毆打,像隻陰影下的老鼠一樣搬家、躲藏,最後死在某條臭水溝,連裹屍布都沒一塊……這就是這個時代絕大部分貧民的一生。”
江雪梨笑了笑:“所以我覺得齊同學說得挺對,在如今這亂世之下,黎民眾生的處境未必有當年大離還未覆滅時好。”
眾人瞠目。
這女生也太膽大了。
竟敢直接說當今大周軍閥聯盟比不上當年的大離朝。
剛才那位齊大小姐可都沒說這樣的話!
“誒?可別帶上我。”齊漪單手撐著下頜,戲謔一笑,“屁股決定腦袋,我覺得如今可比大離強多了。”
屁股決定腦袋?
江雪梨一怔,隨即笑了:“你說得對。”
她仔細看了齊漪一眼,齊漪懶懶抬眉,任她打量。
江雪梨又笑了笑,眸中有不知名情緒一閃而過,朝齊漪點了點頭,轉身坐下。
講台上的白胡子老頭已經從起初的憤怒中平息下來。
他著重盯了江雪梨一眼,似是想要說什麼,最後一歎,看向所有學生道:“課堂討論百無禁忌,不必大驚小怪。下課!”
……
這堂課一下,就是午飯時間。
原本江雪梨因為之前救援事件,在這個班人緣不算太差。
可因為剛才那堂課上的發言,不知為何,下課後其他學生似有若無地開始疏遠她。
也許是這群還未出象牙塔的年輕學生們,懵懂中意識到了二者之間的階級差距,注定道不同不相為謀。
眾學生結伴離開,去食堂吃午飯。
唯獨江雪梨孤零零一人,顯得有幾分可憐。
但受到如此冷落,她似乎在意料之中。
也並不為自己剛才的發言後悔,收拾收拾後,就神色平靜地直奔食堂去了。
齊漪倒沒急著走,因為她雖名義上在這所學校待過一年,但並沒有與這份經曆相匹配的熟悉度。
而且……才起床不久的她剛吃完早餐好嗎!
齊漪正打算閑來無事四處逛逛繼續熟悉熟悉。
耳畔忽然同時傳來兩道男聲。
“齊同學,我請你吃飯?”
“齊同學,我請你吃飯。”
一道清雅溫潤,來自交好的同桌何青。
一道語氣歡悅,帶著幾分明亮感。
齊漪循聲望去,見是一藍眸棕發的娃娃臉少年。
金玦?
她眉梢微揚,忽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