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老頭目光所及處,所有學生都下意識低了低頭,避免與他視線相交。
就怕這老師喊到自己。
“哼,學史可以知興替,明得失。”
老頭恨鐵不成鋼地指著眾人道:“知道現在有多少人不認識字,想讀都讀不了書麼!你們的未來,就是大周的未來!讓你們學史,不是讓你們當啞巴!”
說完,他視線一掃,瞄到剛才那遲到的少女竟然在和同桌偷偷講小話。
氣得指著齊漪道:“那同學,你站起來,分析一下為什麼?”
堂下已有人暗笑,也有人慶幸地鬆了口氣。
齊漪一愣,看向何青。
少年失笑,主動站起身道:“老師,學生略有幾分薄見,讓我來回答一下吧。”
白胡子老頭很喜歡這個學生。
他來上課前專點了全校前十名瞅了瞅,認個眼熟,何青顯然就在其列。
但是,老頭因為少女之前上課遲到和花言巧語給自己戴高帽的事,專要給那女同學一個下馬威。
他搖了搖頭:“你成績好,也要給其他同學一個機會嘛。”
何青無奈地瞥了眼身旁的少女。
齊漪知道今天不回答這問題是不會讓自己下課了。
她倒是不怕,剛才下意識看何青隻是覺得麻煩而已。
“還能有什麼原因,大離末期皇室對全國的掌控本就已現頹勢,那蔣玄明一是為了加強中央集權,二是為了……”齊漪滿不在乎地侃侃而談。
她雖隻剛才掃了一遍那曆史書,但前世背的政治可不是白背的。
有些道理,一通百通。
瞧她說得頭頭是道的模樣,原本打算看笑話的老師和學生都目光微變,頭一次正視起這個傳聞中的超級吊車尾。
齊漪說著說著,忽然一頓,唇角微勾,眸光奇異地譏諷道:“你們不會真以為帝製覆滅了吧?”
李閥大總統與皇帝何異?
各地大小軍閥與諸侯何異?
換了個時代,換了種形式,唯獨不變的是總有人淩駕於眾生頭上,是那所謂的人上人。
人人平等隻是個笑話。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當然,齊漪自己這個身份也是既得利益體。
但她坦率且清晰地知道並承認自己就是既得利益體。
偏這老師怒批前朝時,總是假自由與民主之名,實在可笑。
一丘之貉,何談正義?
這話說得剛才還有窸窣之聲的教室突然沉寂一片,一時竟無人敢吱聲。
瞧他們這反應,齊漪撲哧一笑,捂著肚子樂不可支。
在場也隻有她敢笑得這麼狂了。
老師已經再度被氣得手抖:“你、你你……李大總統推行自由與民主,心在百姓,功予千秋!是為我大周萬萬民在努力……你這無知的黃毛小兒,竟敢大放厥詞!”
齊漪無所謂地聳聳肩,懶得和這老匹夫辯駁。
就在這時,教室裏響起一道輕柔但堅定的聲音:“老師,我覺得齊同學說得很有道理。”
齊漪詫異地一挑眉,發聲的正是她的前座,原遊戲女主江雪梨。
她依舊是那副秀美淡雅的氣質,今日規規矩矩地穿著校服裙。
江雪梨入學考試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
她在外人眼裏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但卻總能做一些大膽的事顛覆常人的認知。
江雪梨無視老頭的怒目,站起身淡淡道:“我來自天啟城落葉巷。”
眾人一怔,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說這個。
而且落葉巷,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沒聽說過。
盡管天啟城內外各大有名的好玩兒的地方他們早已遊玩過。
江雪梨並不意外眾人臉上的茫然,淡淡笑道:“你們可能不知道,落葉巷是天啟城眾多貧民窟中的一個。我從出生的時候,我母親就死了,家裏隻有外婆和父親兩人教養我長大。”
“我爹在碼頭做工,每天有10枚銅票。可沒做幾天,便被人打斷了手腳。”
“10枚銅幣?”有人低呼,“一天就這麼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