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漪其實有一種朦朧的知覺。
隻是在不威脅她性命的前提下,那種下意識的反抗也懶懶的。
直到沒入海中。
她感覺胸膛被冰冷的海水塞滿。
下麵好像有一雙手,將她往沉沉深淵拽下去。
她下意識想要使用龜息術。
但腦子裏這麼想著,身體卻毫無動靜,仿佛已經麻木了。
不,身體沒有麻木。
隻不過是,她大腦的指令仿佛被某種力量封在了一個無名的盒子裏,使得她的指令無法掙脫束縛,傳到身體上。
隨著窒息壓迫的不斷加強。
早就意識到的某種違和感突然清晰起來!
催眠!
她被催眠了!
是什麼時候?
是回程的車上,那被風吹散的香氣太淡,淡到她都沒有意識到。
在這個時代,貧民階層還在為了不餓死而奮鬥。
而富貴階層,已經能將天價花在購買一瓶小小的香水上了。
以齊漪的身份,日常出入之所,日常接觸之人,很少沒有熏香的,自然很難察覺到這小小的異樣。
齊漪想起與那車上司機對視的一眼。
也是那之後,她心裏便始終縈繞著揮之不去的違和感。
也許,催眠便是從那時開始的。
起初她的潛意識還在抗爭。
但在短暫入睡後,催眠的影響便徹底占據了她的大腦。
也許是死亡陰影將近,齊漪的腦子越來越清晰。
自己是怎麼從房間出來,怎麼去往齊芙齊蓉兩姐妹的房間求一起入睡。
又是怎麼半夜刺傷她倆,怎麼被她倆的暗衛阻止,怎麼一個人跑到了這海邊自盡……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絕對不是普通的催眠能做到的。
齊漪想起李曄給她的資料。
也許車上假扮司機那人,就是那個丁寧。
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擺脫了江雪梨那邊掣肘他的人。
這回程的一路上,齊漪也沒有從江雪梨那邊收到半分警示。
齊漪眸光微閃。
根據李曄所說,那人最擅長的,是飛刀暗殺,他有六把來無影去無蹤的飛刀。
資料上,並沒有顯然這人還有催眠的術士能力。
這一切,隻能證明,他隱藏得很深。
齊漪胸口似有一團火在燒。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沉底,朝陽在水麵投射出粼粼的波光。
而她,卻離那粼光越來越遠。
少女的臉因為缺氧由紅變紫,她的神色卻異常平靜,腦海中似有兩個執念在瘋狂戰鬥。
九命蟲草的能量仿佛一個頑皮的小孩,察覺到危機將至,在她體內肆意點了一簇又一簇的火。
然而,這火卻因為她的意識始終被限製在盒子內,找不到宣泄口。
齊漪的靈魂就像個旁觀者一樣,始終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直到瀕臨崩潰之際。
她終於看見上方有條鯊魚緩緩遊過。
眸中閃過一抹冷笑。
機會來了。
齊漪張嘴,舌尖一抵,一顆早就藏在嘴裏的藥丸瞬間被咬破,化掉。
雖然不管是江雪梨還是李曄,都沒有給她關於對方術士中有催眠控製這方麵的情報。
但出於警惕心高,齊漪還是早有防備。
實際上不止這一個方向,她身上還攜帶有應對其他意外的準備,隻不過大多用不上而已。
一瞬間的清涼感使得齊漪本身對身體的掌控權獲得了短暫優勢。
她目前隻能輕微控製嘴唇起合,無法徹底張開,渾身肌肉似乎都在朝一種繃緊的趨勢走。
這清涼感後,使齊漪能調動更多肌肉,猛地一扣牙關。
舌頭刹那間被她自己咬穿。
腥甜的血氣,從嘴裏蕩開。
上方的鯊魚被吸引,張開大嘴,朝著她飛速遊來。
齊漪察覺到自己身上被咬了一口。
痛!真痛啊!
她卻笑了。
就是在等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