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驚醒，她喉嚨裏發出劇烈卻嘶啞叫聲的同時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用力扯著手邊能抓住的一切東西往臉上蓋。
是毯子，是一張毯子！她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著幹草的床上。箱子呢？爸爸的旅行箱哪去了？
莫妮卡小心翼翼地從毛毯縫隙向外張望，竟看到了一張同樣稚嫩又驚恐的麵龐。一個辮子上沾滿雜草的圓臉女孩正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她。女孩仍保持著端碗的姿勢，而她手中的瓷碗卻早已掉在了地上。女孩張了張嘴，露出兩顆潔白的門牙，她說：“他們說給你喝水你就醒，真醒了呀。”
“水？”莫妮卡這才發覺嘴邊濕漉漉的。她迅速舔幹淨掛在幹裂嘴唇上的水珠，從被子的縫隙中露出小半個腦袋來。
女孩歪著圓圓的腦袋，皺起眉頭問道：“咦？你的眼睛怎麼是藍色的？你真的不是海蘭人？姐姐說你不是，我偏說是，她還打了我呢！”
莫妮卡想說話卻說不出，喉嚨裏發出沙啞的“嘶”聲。
小女孩卻聽懂了，她從地上撿起一片瓷碗碎片跑出門去。不多久，她又回來了，小心翼翼捧著那盛著水的瓷片。她將肉乎乎的手伸向莫妮卡，還來不及說：“小心嘴巴。”瓷片中的水已經被喝完了。
“哎？哈哈哈！”
圓臉女孩露出酒窩，咯咯笑個不停，做遊戲般屋裏屋外飛跑，一趟趟給莫妮卡盛水。
突然另一個女孩的聲音炸雷般響起：“瞎跑什麼呢！讓你去放羊怎麼還不去！”話音剛落，便聽見巴掌拍在腦袋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小女孩“哎呀！”一聲，手中瓷片又掉在了地上。
圓臉女孩並不哭，高聲尖叫到：“爸爸說我太小，他讓你和諾阿敏去！你們怎麼不去？”
“爸爸說你太小？爸爸還說你是個多餘的廢物呢！”
“你和諾阿敏才是廢物！”
圓臉女孩馬上挨了響亮的一嘴巴，腿上屁股上挨了沉重的幾腳。莫妮卡隻聽見女孩小小身體一會兒撞在這，一會兒摔到那的聲音，卻聽不見任何哭叫聲。她掙紮下草席，爬出蒙古包，隻見一虎背熊腰的紅臉少女正來回摔打圓臉女孩。莫妮卡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她脖子不住顫抖，扶著地不知該往哪爬。
這時又走來一女孩，辮子比那虎背少女的粗長，卻生的沒她強壯——但也比莫妮卡見過的大部分女人強壯。她隔著老遠便問：“怎麼了諾吉兒？又惹你姐姐了？”
挨打的女孩不回答，從地上爬起來瞪圓了雙眼望著她倆。虎背少女喘著粗氣道：“罵我們廢物！找死！”
大齡女孩衝諾吉兒笑道：“你說你怎麼不是個男孩呢？你要是個男孩啊，非得是咱們家的王爺！”說完卻突然變臉，飛起一腳狠狠踹在女孩小肚子上！諾吉兒被踹的雙腳離了地，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
莫妮卡驚嚇異常，她捂住眼睛，跪在地上抖得更厲害了。
“呦，這個醒了。”大姐諾阿敏道。
虎背少女諾阿蘭這會兒也發現了爬在門邊的莫妮卡。她走上前，地麵隆隆作響。
莫妮卡哪敢看她，還來不及縮回蒙古包去，頭發卻被她一把薅住。
“可惜也是個娘們！”諾阿蘭一抬手，莫妮卡便被掀翻在地。虎背少女抬起一隻大腳於莫妮卡頭上，那一腳下去，非把她腦袋踩碎不可！
“走吧諾阿蘭，爸爸可不想他大老遠背回來個死人。”大姐說。
那一腳終於沒落下來。
莫妮卡的嗓子終於可以發出聲音了，她聽見自己尖細的哭聲，她哭喊著爸媽，再次蜷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