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封禦清側目瞧了他一眼。
“眾人之情常流於表麵,身沉則氣沉,輕浮則氣燥。可謹之不然。”顧蘭貞說道,動作如常散漫,“他就如同方才的那杯茶,一切喜怒哀樂都沉於杯底,並非一朝一夕能夠看破嚐盡。”
說者有心,全看聽者如何想罷了。
封禦清沒有接話,她微微仰頭,從鼻尖舒出一口氣。
“和這樣的人相處很累,倘若你不說也不問,他便永遠也不叫你知曉。”
“既如此,蘭貞你又為何視他為摯友?”
“因為我是商人。”顧蘭貞抬了抬手,露出手腕上的鐲子,“誰給我的錢多,我便替誰做事。可殿下與我不同,不是嗎?”
“未必不同。”封禦清說話時語調沒什麼起伏,淡淡的,隻是目光肆意審視著,桃花眼中倒映出顧蘭貞的臉龐。
他身上帶著圓滑,偏偏進退有度,因此說話做事讓人並不討厭。
“……”
短暫的沉默過後,顧蘭貞臉上的表情未變,唇角揚起的弧度依舊。
“殿下,沉默會顯得人冷漠。”
顧蘭貞在走前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封禦清聽罷,在原地站了許久。
可沈冶並不冷漠,封禦清知道,他的冷漠都是裝的。
她不是傻子,記得沈冶做過的事說過的話,知道他擺什麼譜都隻是空架子,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同他賭氣。
沈冶總會來哄她的,卻也僅此而已。
指望這樣的人進一步太難。
——
四周闃然無聲,封禦君微抬起下巴,凝視著手中的木雕小人,神色專注。
忽然,他仿佛意識到什麼,緩慢側頭看向被輕輕推開的門,濃墨似的瞳孔中藏著暗流洶湧。
“封,是我。”
璟從門縫鑽了進來。
見封禦君沉默,他又問:“還在想成洛的事嗎?”
封禦君沒有應答,隻是握著木雕小人的手骨節微屈,有點用力。
他討厭陷入這種無法掌控的局麵。
“既如此,不如喚她來,你們再好好談一次如何?”璟提議道。
他不願看封禦君如此。
“不。”
封禦君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目光寡淡,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小孩子喜歡胡鬧,總不能每次都隨她去。”
封禦清會主動來找他的。
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