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抓住他,卻已然來不及了。那人見真容暴露,連忙飛身竄出船艙,一躍而起,藏匿進了河岸邊的密林之中。
莊嚴立刻下水去救人,遠遠地望見一抹碧水色裙擺,少女緊閉著雙眸,麵色蒼白無力。
他朝著那個方向遊過去,河水太急,根本靠近不了。
每當他靠近些許時,少女便被水流衝得更遠。
如此反複,直到他不知自己遊了多遠,已經到了力竭的地步,才勉強抓住那抹碧色的裙擺。
水中很難使上力道,他用盡力氣,卻也才抓住裙擺。
少女被水流裹挾著,愈流愈遠,直到那一抹身影消彌於水中。
姚伶在一間廂房內緩緩蘇醒過來時,便見一名店小二推門而入,揚起笑臉道:“這位夫人,您可算是醒了。”
少女抬起眼睫環視周圍一圈,陌生得很,她地指尖不由得攥緊被褥,輕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蘇州的同福客棧。”店小二將一份湯藥擱在榻邊的木櫃上,說道,“這是您的保胎藥。”
“你怎麼知道……”她不安道。
“我們店主將您救起來的,”小二一五一十道,“對了,還有一位姑娘,應該是和您一道落水的。一救上來便請了大夫,大夫說了,您肚子裏這胎虛弱,可得好好養著。”
少女聞言,垂下眼睫,輕聲應著。
“原來如此……”
雖然和她原先的計劃有出入,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沈芙是個出爾反爾之人,她早有預料,卻沒想到對方要趕盡殺絕。
原先的計劃,是她借道路不好走,坐船時船隻生了問題,假意溺死脫身,卻沒想到沈芙在船隻上安排了殺手,很明顯是衝著要她的命來的。
如今計劃沒有按照原來進行,也算是焉知非福。
至少,眼下沈芙不可能會知道她身處何處了。
幽靜的宅院之中,地上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的人,若沒有微弱的呼吸聲響起,幾乎如同死物一般寂靜。
身著一襲月白色羅衫的青年坐在上首,指尖捏著一塊碧色濕潤的衣料,微微摩擦幾下,良久,才緩緩抬起眼睫。
“你是說……找不到人了?”
語氣低緩,卻仿佛山雨欲來風滿樓。
深深地跪俯於地麵的莊嚴呼吸微窒,低聲開口道:“是屬下辦事不利,還請主子責——”
話音未落,便聽得耳畔一道利劍出鞘的聲響。
下一瞬,他的脖頸間便橫上一抹尖銳至極,泛著微微涼意的劍刃。
劍削鐵如泥,很快他脖間便出現一道細微的血痕來。
“我從不聽這樣的話。”沈霽立在廳堂中,嗓音如夜水般低涼,“她不會有事的……找不到人,你們便去河裏陪葬,如何?”
一眾奴仆中有膽子小的,已經開始嗚嗚咽咽的哭起來了。
“是。”莊嚴沉聲應下來,此番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他必定要將功贖罪的。
沈霽緩慢地收回長劍,聽見他低聲回稟道:“還有一事……當時刺殺姚夫人的,似乎是芙玉公主身邊的侍衛。”
青年垂下眼睫,眼底一片沉寂,擦拭著劍刃上沾染的血痕。聞言,彎唇一笑。
“知道了……”
皇權啊……沈霽想,這便是世間人人趨之若鶩的至高無上的權力。
而他,哪怕位極人臣,公主想要他,便可以把他的心愛之人從身邊奪走。
真不公平啊。
沈霽進宮來見天子,天子稍稍安撫了一下聽說他心愛妾室溺水而亡的消息。
青年眉目間蘊含著淡淡的笑意,語氣卻不容置否,“是失蹤,陛下。”
天子難得被他這向來如同沒有脾性的人頂撞了一下,心間微微生出不滿,卻念及女兒心事,敷衍道:“是,還沒找到屍骨。”
“不過,一個妾罷了,你也不要太傷懷。朕……正有一樁喜上加喜的好事要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