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給她倒了一盞茶水,是涼的。沈芙隻抿了一口便盡數吐在了地上,恨聲道:“這樣的冷茶你也敢端來給我喝?下作的小蹄子——”

那婢女拎了下茶壺,發覺裏頭已經所剩無幾了,連忙道:“奴婢再去燒一壺熱茶來,此地無人,殿下便好好休息一會吧。”

少女頭暈得很,在她說話間,已經歪坐在椅子上昏睡了過去。

婢女離開更衣室之前,頗為隱晦地瞥了一眼角落裏一隻不起眼的香爐,正緩緩飄起青煙,消彌於空氣中。

沈芙模模糊糊地坐著時,感覺到一陣眩暈,好似比方才更加頭疼了。

她深呼出一口氣,蹙起眉尖,隱約發覺那婢女似乎已經去了很久,還沒回來。

燒壺茶哪用得著這麼久……偷奸耍滑的貨色!

她正如此想著,忽然間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虛掩著的門被人抬手推開,一抹身影也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

沈昀今日在宴席上喝了不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越喝越感覺燥熱難言,便被下人引過來歇息。

一抬眼,便落在坐在房內的美豔少女身上,不知不覺眼眸都有些發直。

“小、小美人……”

酒壯色膽,他朝著意識昏沉的美人走過去。

“啪嗒——”

是茶壺被摔到地上破碎的清脆刺耳聲響,燒茶歸來的婢女望著眼前這一幕,驚叫出聲,“啊——”

偌大的廳堂內,寂然無聲。

大太太肅冷著一張臉,抬起指尖,將一盞茶水潑到跪在地攤上,衣衫不整的青年臉上。

沈昀恍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麼蠢事,嚇得麵色蒼白,連忙跪下。

“大太太,我是喝多了酒,無心而為的……”

大太太一拍桌案,發出巨大的聲響,“你還有臉說!”

她到手的天家兒媳婦插上翅膀飛了,這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向來不如自己的庶出三房!

大太太一想起來,便覺得心口氣得生疼。

那邊三太太心疼兒子,上前寬慰她說道:“大太太也別急,昀郎向來不是如此性子輕浮之人,恐怕這其中,另有隱情呢……”

大太太微微側過頭,便能聽見屏風後頭,內室裏少女崩潰的哭聲,額角直跳,頭疼得如兩個大。

三太太雖說是安慰,眼角眉梢這點子隱晦的得意都快要溢出來了,真當她沒瞧見。

“難道你是說天家公主故意勾搭他的?”大太太反問了一聲,三太太嘀咕著:“我可沒這麼說,不過事已至此……”

二房太太同樣是庶出,不過向來深居簡出,低調得很。若不是鬧起來了,事關重大,她也不會到場。

見大太太麵色冷寒,連忙扯了下三太太的衣角。三太太方才閉嘴。

事已至此。大太太想起來便覺得頭疼,今日宴請親友,是為了慶祝霽郎和公主的喜事,沒想到卻鬧出這事。

親友皆在,人多口雜的,恐怕明日便要傳得滿京城都知曉了!

她緩緩抬起眼睫,落在端坐於角落裏,始終一言不發的青衫青年。

“霽郎,殿下即將為你妻子,出了這樣的事,你打算如何解決?”

沈霽修長白皙的指尖捧住茶盞,垂下纖長的羽睫輕抿了一口熱茶,眉眼平緩,極其輕微地歎了一口氣。

“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便隻好……向三堂弟道一聲恭喜了。”

廳中諸人皆想不到他會是如此反應,不由得一時怔在原地。

青年起身,來到呆愣住的沈昀身前,伸出指尖將他扶起來,輕輕拂去他身上沾染的灰塵,淡聲道:“都要做新郎的人了,衣裳規整些。”

大太太望著他,不可思議地冒出一個念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