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有婢女驚叫一聲,連忙去攙扶突然一翻白眼暈過去的婦人,“大太太暈倒了!”

一番兵荒馬亂,等到晚間,大太太從昏迷中緩緩蘇醒過來的時候,抬起眼眸,便望見坐在榻前的青年,安靜地守在一旁。

她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她的一生都以他為傲。年少聰慧過人,三榜探花,為官後亦是如魚得水,扶搖直上。

可到了眼下,她才陡然發覺,自己這個兒子有多像他父親。

“你很像你父親……”婦人語氣低而緩慢地說道,“他年少時有個心上人,後來迫於權勢娶了我進門,再去找那個心上人,她卻已經投河自盡了。”

所以,她這一生夫妻情分薄,彼此離心離德,大老爺這半年都在軍營裏,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

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不能跟心愛之人相守,那其他所有人都不行。

沈霽卻搖了搖頭,淡淡開口道:“我跟父親不一樣。”

他絕不會,迫於權勢的威逼利誘娶一個不愛的女人。

大太太抬起眼眸,和他視線相接,讀懂了他話語間的意思。

她心內忽然滋生出一股沒由來的悲哀,捂住臉,低聲地抽泣起來。

沈霽即將離開之前,她隻問了最後一句話。

“皇帝那裏……如何應付?”

從天之驕子的沈霽換成平平無奇且風流好色的沈昀,天子不是傻子,恐怕不會輕易鬆口的。

青年側過頭,隻低聲道:“有法子逼他鬆口。”

大太太點了點頭,複又閉上雙眸,她累了。

辛辛苦苦,忙前忙後,以為娶得一位公主,能給兒子帶來許多助益。自己的身份也水漲船高。

可孩子根本就不需要。

她一時之間,都有些恍惚起來。

操勞半生,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不必等到次日一早,當日晚間,京城的街頭巷尾便流傳起了“芙玉公主與沈三公子的風流軼事”。

有人說是沈三故意勾搭的,也有人說他二人早有私情,總而言之一句話,這二人如今已是難以割舍的關係了。

天子次日一早,便傳召沈霽進宮去問罪。

沈霽去是去了,不過他還把沈三太太和沈昀皆帶上了。

天子見到沈昀,麵色難看地質問沈霽道:“朕找你議事,你將他們帶來做什麼?”

沈霽拱手施禮,語氣輕緩道:“臣是想著,恐怕陛下是為昨日之事召見臣的,昨日的事臣不太清楚,還是三堂弟親自來說好些。”

天子氣得麵色陰沉,此事本就是他的心病,沈霽還要在自己麵前將此事再揭開一回。

“不必了,”他大手一揮,喚來宮人,“將沈三太太和三公子帶下去,朕有話要跟沈霽說。”

沈昀也就罷了,偏生他有個不消停的母親。三太太一見如此,生怕事情有變,連忙開口道:“臣婦也有事情想與陛下商議……昨晚芙玉公主與昀郎已有了夫妻之實,外頭浩浩蕩蕩地流傳著呢,陛下何不成人之美?”

話音落下,內室偷聽的少女便出來,氣得一張俏臉陰寒,指著三太太的鼻子罵道:“好個恬不知恥的婦人!那些流言必定是你傳出去的,想要害我名聲!”

三太太倒也挺直了腰板,彎唇一笑道:“殿下不做這樣的事,臣婦想傳也傳不起來呀。”

在大殿之上鬧了半日,天子不得不咽下這口氣,將婚書改名,新郎換成沈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