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雯在天氣合適的時候,會去公園轉轉,會上各種她覺得有用的準媽媽課程。她實際上還不懂怎樣做媽媽,甚至還沒有準備充分,就迎來了一個生命。她把對李潤成的思念,全部融入了對這個小生命的期盼裏麵。她自從意外來到這個世界上後,第一次,那麼主動的生出強烈的期盼。

有了身孕的惠雯活的很遺世,除了必要接觸的人,她幾乎算得上是離群索居了。偶爾,金相鎮會打電話過來問問惠雯的情況,也彙報彙報最近他遇到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金相鎮能偶爾告訴她李潤成的近況,惠雯覺得,她其實根本不會去接金相鎮的電話吧。

金相鎮告訴惠雯,《私學法修正案》已經通過了,以後孩子們讀書會輕鬆很多。

金相鎮告訴惠雯,大街小巷到處都是關於1983年10月南浦海的報道。崔恩燦總統遭遇了國民信任危機。

金相鎮告訴惠雯,報紙刊登了關於《私學法修正案》背後的錢權交易,總統因破壞民族和三權分立,遭遇到議會的置疑,根據輿論推測,很可能崔恩燦總統將遭遇議會的彈劾。

“惠雯啊,隊長好像決定明天行動了。議會明天將對崔恩燦總統彈劾。”金相鎮的電話又撥來了,語氣頗為沉重。似乎他始終還不能釋懷為了恢複榮耀而動搖國家根本一事。之所以電話頻繁,他大概也是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一個可以告訴他對錯的人。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惠雯翻書的手頓了頓:“隊長是個激進派,如果你到時候真要去那裏的話,請先穿好防彈衣,注意安全”。惠雯若有所指的提醒金相鎮。

“知道,我早準備好了。”金相鎮信心滿滿的回答,想了想,金相鎮有些遲疑道:“明天後,一切都應該結束了吧?哥哥的榮耀會被恢複吧?”

“當然。”惠雯回答的很肯定,思緒卻有點點飄遠了。一一叮囑了金相鎮幾句,就掛了電話。放下書本,惠雯不自覺的拿起電話,撥了那個熟悉至極的號碼,隨即又慌張的掛斷了。她不知道該對李潤成說些甚麼,金相鎮還有她可以傾訴,她卻連傾訴的人都沒有。她隻能寫寫懷孕日記,寫滿對李潤成的思念,寫滿對孩子傾注的期盼……

她,隻能自己寫給自己看,自己說給自己聽。但是,她卻再沒有感覺到孤獨,再沒有感覺到這個世界與她無關了。

惠雯在陽光還算明媚的中午,在糾結中沉沉睡去,然後忽然驚醒。

在她的夢裏,她看到李潤成正拿著槍指著他自己的太陽穴,一臉悲傷絕望的看著她。那一閉一合的嘴,仿佛正對著她說著什麼,但是她聽不清楚。夢裏的自己是那麼的恐懼,心髒幾乎都快要驟停了。或許是因為緊張到了極致,她活生生的嚇醒來了。

躺在床上的惠雯,好半天才從那夢裏回過神來。伸手擦掉無意識留下的淚,才發現枕頭已經濕了大半。

看著自己的腹部,忽的,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的惠雯,起身整理簡單的行李就走了。

即使知道結局,即使知道李潤成已經不需要她在身邊,她還是不能放心。她需要親眼看到李潤成活的好好的,因為夢裏的李潤成是那麼充滿死誌。

那個夢太真實太可怕了。

韓國

“惠雯,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被喊來半夜接機的金相鎮,看著一臉倦意的惠雯頗為不解,因為上午通話的時候,惠雯都一直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啊。

“送我回家。”惠雯絲毫沒有要和金相鎮討論的意思,一上車就閉著眼睛睡了。自從有孕後,惠雯很容易就疲倦,尤其是趕了一段時間的路,甚至她連表麵的禮貌都難以維持。

金相鎮沒有再問,一路順利的將惠雯送到樓下。正當他猶豫要不要喊惠雯醒來的時候,惠雯就已經睜開眼睛了,迷茫一閃而過,瞬間恢複清明:“已經到了嗎?”似乎在這個國度裏,她永遠都保持著一份警惕,一份陌生,還有一份……眷念。

“是。”金相鎮為惠雯打開車門,正試圖護送惠雯上樓,卻被婉拒了。

金相鎮看著孤身上樓的惠雯,顯得有點兒擔心。他不確定惠雯在這個時候回來,是好還是壞。誠如惠雯所言,他們所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輿論在惠雯的指導,金相鎮的操作下,風向並不是一邊倒。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惠雯的回來與否根本都不重要了。

惠雯麻利的打開屋門的鎖,打開房間的燈,離人幾個月的房間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堆積滿灰塵,甚至還有點整潔。惠雯的心跳乍然漏了一拍,她剛剛忽然就想到擁有這裏鑰匙的李潤成。隨即又失笑,李潤成怎麼可能會來她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