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遜聽了知道他們說的是怎麼回事後,也插進來說:“我還有呢,我買了三千塊。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我還真急著用。”
馮尚龍思索了一會兒,對杜書成說:“杜市長,可以這麼辦,你們政府讓財政局做個追加計劃,我召開個人大特別常委會通過一下,支出就合程序了。我也清楚這件事,不解決是不行的。”
“可是,嚴市長……”杜書成欲語又止。
“你是常務副市長嘛!”
杜書成看大家酒足飯飽了,就喊:“服務員,買單!”
服務員忙把單子遞給他。他看了一眼,就從包裏抽出幾張人民幣。
僮遜反應過來,忙站起,把手裏的米飯碗撂下,就去掛鉤架上拿包。一邊說:“我請客,怎麼能叫杜市長買單呢!”
“僮總,聽我的,這次我買了,你留著錢大用吧。等你發了財,再說,到時候我吃你,你別煩啊?”
杜書成硬是把錢下了。
服務員問:“還要不要發票?”
“要什麼發票,純屬私人行為。”
他說著,把服務員找回他的零錢塞進包裏。
馮尚龍,僮遜,還有孫令臣,又一次被杜書成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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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書成心中有了數,就向嚴平建議,開個市長辦公會,研究一下關於外環路借款兌現的問題。這是他得知交通局門口又聚集了一些要求兌現借款的人以後,經過一番斟酌,才提出來的。
但是,嚴平不知出於什麼考慮,不大同意這麼做。他以長者的口吻對杜書成說:“書成啊,那麼大的數字,你我能夠解決得了嗎?那是過去的舊帳,掛著就掛著吧,我們不能老是做擦屁股的事情。你說對嗎?”
杜書成不能說不對。他說:“可是,姑父(私下裏他都這麼稱呼),那些人真的要鬧事啦!”
“把鬧得凶的抓起來幾個,是在職的就開除幾個,是黨員的就處理幾個,實在再鬧,就結合‘嚴打’判他幾個,我看他們坑裏的泥鰍還能翻多大的浪嗎?”
“可是……”
“可是什麼?我們不僅是人民的公仆,也是社會秩序的維護者,是管理這個社會的人。法製社會嘛,依法治國、依法治市很重要。”
“我怕……”
“不要為我考慮嘛,要為大局考慮。我明白你呀,書成,你是說我們是親戚,怕我在這個問題上有什麼麻煩。不怕的,這是過去領導的事情,他們留的後遺病,既使有了問題,追究起來也是要找他們的。”
和嚴平已沒有好商量的了,政法交通口是分工杜書成主抓的,杜書成當然怕出亂子。嚴平說出了問題也不怕,他當然不怕。可是他不怕我怕。什麼“追究起來也是要找他們的”?找他們,找那些已經退下去的或者已不在這個位置上的老領導有什麼用?他們能替你付了這筆錢?能為你承擔責任?蒙人的!出了問題最終還是我杜書成扛著。嚴平啊嚴平,你開始出招兒了嗎?
不行,我得另外走路。
他撥通了市財政局的電話。
恰在這時,交通局告急,說有二三百人,湧到局辦公樓上來了,門衛製止不住,還把門衛給推倒了。
杜書成放下電話,就直奔交通局。
他看見那些人亂哄哄的,把市交通局攪得無法正常辦公,真想讓公安局來抓人,以“破壞行政機關正常辦公秩序”為由判他幾個。但是,他沒有這麼辦,他想,事出有因,是市政府沒按時兌現造成的,做做工作,相信這些人是能夠說服的。
經過一番解釋和說明,那些人果然安靜下來,雖然還是滿院子滿辦公樓都是人,但不再亂嚷嚷了,不再這辦公室那辦公室裏亂竄了。
有人就問:“杜市長,啥時間能給我們錢呢?”
杜書成說:“這個嘛,很快的,很快的。”
有人說:“我們也不想來找。你想想,杜市長,大家都養家糊口的,過去有工作幹著還好,不在乎這倆錢,可現在我們這些人退的退了,失業的失業了,用什麼養家?用什麼吃飯?物價還翻倍地往上漲!我們有望就得找呀。你說吧,到底什麼時候給我們錢?”
有人說:“三天之內行不行?五天之內行不行?十天之內行不行?總不能再踢皮球吧?再拖成‘無期徒刑’吧?我們都跟人家踢熟練了,你千萬別跟我們踢。”
說得眾人哄堂大笑,連杜書成也笑了。
杜書成想了想,就到一邊和馮尚龍通了電話,和市委書記駱放舟通了電話。駱書記的態度十分明朗,要取信於民,該兌現的就兌現,早兌現比晚兌現好。他想,有駱書記這句話,我還怕什麼?駱書記這個人說話還是算數的,正派,可信,無須使用心機,畢竟,他是市委一把手。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杜書成又和嚴平通了電話。嚴平好像改變了先前的口吻,說,你看著辦吧,交通局的問題就由你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