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些了,林雪,總之,要去上班。人生都是機遇,如果你現在不去上班,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找得到好的工作就很難說了。現在的趨勢是,招工都要有文憑的,要經過考試的,機關工作人員的進入馬上就要規範化了。”
“我不想當秘書。”
“我的寶貝呀,你可真是,叫我說什麼好呢?人家可都是擠破頭也找不到的呀!”
“可是,我幹不了呀,我沒那麼高的文化水平嘛。”
“什麼幹了幹不了?叫你幹就能幹得了。再說,秘書也有三六九等,不是個個秘書都要做記錄寫文章的。”杜書成解釋說。
“那,你得讓我想想。”林雪知道拗不過他,想找個借口往後拖拖。
“好吧,你好好想想,我明天再來。我可都是為你著想啊?”杜書成說著,從沙發裏站起來,在她額頭上親一下,想走。
“這就走呀?”林雪眼巴巴地望著他。
杜書成站住了,回頭望她的眼,那是一雙難以抗拒的眼!用眉目傳情、暗送秋波等等詞語來形容,未免太直露,太庸俗。水靈靈、目若懸珠,卻如在霧中,有一種“霧裏觀花”的感覺,然而卻像磁石一樣,像粘合劑一樣,像數千度高溫的電爐絲,將一切都吸引過去,熔化在它所及之處。
杜書成頓然想,這樣的眼睛不僅可以征服我,也可能征服任何一個男人,隻要她想那麼做。
於是,他驀地把她摁倒在沙發上,也不管她怎麼哀求說那樣會毀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便野獸一般做著他早已做熟了的動作,幾乎把她弄得窒息了,好像想一古腦兒把他近來所有淤積於心的思慮、煩惱、灼熱、冷酷、愛和恨統統發泄出來。
林雪哭了。林雪感到了一種可怕。這種感覺兀然掠過心頭,由此而形成了她的畏懼心理。她恍如掉進一座深坑,她扒著坑沿,但卻怎麼也爬不上來,仿佛還有螞蟥在吸吮她腿上的血,吸吮她心裏的血。她隱約看清了杜書成肚裏的密碼,她破解著,覺得那密碼有幾種可解的意義。他的超乎尋常的行為,肯定與她肚子裏的結晶有關。哭著哭著,她便不哭了。她已經走到了這種田地,她隻能聽他的,別無選擇。她啞然看著杜書成起來,看著杜書成朝她看一眼,(那是多麼可惡的目光啊!)看著杜書成默不作聲地開門、關門,走了。她把眼睛盯著屋門,就這麼緊緊地盯著,一眨不眨,一動不動,一直到天亮。
她給杜書成撥了個電話,告訴他,她要到醫院去,她知道不能讓他陪著,那樣會給他造成影響,但是她還是想告訴他,覺得隻有告訴他了她心裏才踏實。
杜書成在電話裏鼓勵了她幾句,要她勇敢些,果決些。說:“雪,放心,以後一切都會有的,孩子也還會有的。”他把聲音放得很低,因而顯得柔和極了。
杜書成柔和極了的聲音又催出了林雪的一小茶杯的淚水。
又過了一天,杜書成才姍姍來遲,他提了一大包營養品,並親手在灶上操作,為她做了一頓有滋有味的美餐。
吃過飯,他說:“我已和嚴市長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見他。”
“現在?”
“對,現在。”
“我覺著我身體虛弱得很,頭發暈,腿發軟。這時候,見人家好嗎?”
“有什麼不好?怕晦氣撲了他?你就唯心主義的東西太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林雪便不再說什麼,順從地跟他走了。
到了市政府,到了嚴代市長辦公室,嚴平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自從那天小酌之後,嚴平對杜書成的態度不知不覺中有了不少的改變,又和從前差不多了,似乎少了不少的戒備和觀察的眼神,眼底又重新清澈了。這一點,杜書成覺察到了,由是,他心裏一陣竊喜。但是,“跟蹤”事件和專案組問題的陰影還困擾著他。無論對方怎樣,他自己的戒備心理仍是存在的,甚至與日俱增。“防人之心不可無”嘛,況且你嚴平對我下過毒手!他和他握手時,也這麼想。
“這就是林雪,您認識的。”杜書成向嚴平介紹林雪,“自從薛場長騎摩托車死後,一個人一直到現在。又由於怕睹物傷情,所以就離開了林場,工作也辭了。我前幾天碰著她,了解了一下她的情況,覺得該幫幫她。我畢竟受了她爸媽一段時間的照顧,得人之恩,必當重報,我想請您給安排一下,也算我報了。”
“你就給安排個地方不就得了,還跟我說?”嚴平笑著看杜書成。
“那哪能呢?我是您的……您給安排吧,並請您多多照顧她。”
林雪蜷縮在椅子裏,畏怯地看著他們。
嚴平說:“好吧,你讓她爸媽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她的關係現在在哪裏?”
“在東山林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