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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

「前姊夫是被逼的,你要諒解他。」

「你說,怎麽諒解?」

「祝福是最好的諒解。」我說。

「不對,不能祝福。」姊姊手上的水餃皮被揉成一團小球,她垂下長長眼睫。「小禾,你不了解你姊夫,也不懂我和他之間那種感情,一旦我說了祝福的話,那就等於逼他立刻去死……」

「不了。」我搖搖頭。

在我以為姊姊的淚水即將墜落之前,她給了我一朵淒楚的笑容。「……先、先別說這個了!小禾,姊姊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麽事?」

「下禮拜就是農曆春節了,我想接媽媽回家住幾天,跟我們一起過年,你說好不好?」

「……這個你做決定就好。」應該是錯覺吧,我感覺自己的雙腿漸漸麻了起來……腦海中浮現的是,六歲那年那個灰色星期天,灰色的閣樓灰色的房間灰色的眼淚,一如我滿是塵埃、灰色的童年。

「那你的意思呢?你不想見到媽媽麽,不想和她一起過年麽?」

「不想。」我埋頭狂包水餃。

「小禾,你不再是小女孩,而是25歲的大女生了……」姊姊握住我忙碌的雙手,輕聲問∶「像這樣討厭媽媽、憎恨媽媽的心情,你預備一年一年持續下去麽?」

「對。」

「不能諒解嗎?剛剛你也這麽勸我,不是嗎?我們的媽媽……她生病了才會這樣,她也不想的!她是愛你的,初禾!為了生下你她差點死掉了……」

「所以她折磨我、虐待我,剪光我的頭發、困綁我囚禁我,喂我吃狗飼料、逼我站著睡覺,大熱天強迫我穿厚棉襖,寒流來時把我浸在冰水裏……這樣的媽媽,你叫我怎麽諒解?」

「……嗯。」姊姊放開我的手,氣弱而且沉默了。

「初禾這個名字,很好聽。」相對無言許久,我終於開口∶「……姊,我的名字、這麽美的名字,其實是你起的吧?」

「……你是怎麽知道的?」姊姊略顯震驚地抬頭,似乎很意外我知道這件事。

「是爸爸喝醉酒之後說的。」據說五專時代的媽媽,也曾是文藝女青年,右手寫詩左手寫散文,還編過校刊得過文學獎……姊姊的名字就是媽媽取的。

「我也是她的女兒,可她卻連一個名字,也不願意施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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