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八大時間3(2 / 3)

這個夜晚,我們把時間交給了南大附近的一家叫三棵樹的咖啡吧。這好像是我第一次“泡吧”,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黃尹。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夜晚是有魔力的,會神秘地衍生出無數個相似的夜晚。這樣的夜晚多了,我們就開始談婚論嫁了,先是在心裏說,然後是嘴上說,繼而是身體說,最後是法律說。說真的,起初我們倆對法律之說都有點小看,甚至排斥它,我們覺得心裏說是最重要的。那時候,我們都希望做一對沒有法律意義的夫妻,但事實證明法律說是很重要的。法律說了,我就從南京調到了成都,名正言順地,朋友和組織都為此提供了應有的幫助,比如房子,比如假期。這就是法律的意義和好處。

作為丈夫,我是另外一個人,不是外麵看到的那個人。在外麵,我待人比較溫和,處事也比較冷靜,遇事有情講道,樂於謙讓,很多事情放在心裏解決,不愛張揚,不喜熱鬧,總的說是一個謙虛謹慎的人。所以,我老婆經常說,她喜歡做我的朋友,而不是老婆。我的回答是很粗暴的,我說:你是SB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對這個人,他老婆很長一段時間都拿他沒辦法,隻好忍著,忍不住就流淚。現在好像找到辦法了,就是做回音壁,用更大的聲音回過來:你是SB!有時在SB之前還加個“大”字:大SB!兩個SB對上就麻煩了。這時候,我兒子就朝我們豎起兩個小小的大拇指:打平,打平!這是孩子在學校裏學來的。我覺得這是他至今在學校裏學到的最好的知識,有著無窮的力量知識就是力量啊。

感謝上帝!

順便說一個我的反動思想先申明是反動的,不要較真,當笑話聽。我覺得夫妻之間要學會吵架,不會吵架的夫妻是危險的,相敬如賓的夫妻是不真實的,偷偷摸摸的夫妻是可恥的,心裏隻有孩子的夫妻是可憐的。好了,打住吧,用托翁的話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其實也是相似的。

71997年5月16日

這是我做父親的一天。

有人說,作品是作者的孩子,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反過來說,孩子是父母的作品?應該是的。不過,這部作品寫得太累了。太累太累!有些事情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累,比如……說兩件具體的事吧。兒子出生前,老婆和我都被一種說不出的恐懼籠罩著:小東西出來若有什麼短缺咋辦?越是臨產,這恐懼越是凶險,常弄得老婆噩夢不止。第二天就是預產日,半夜裏我被“明天的母親”尖利的啼哭嚇醒。問怎麼回事,準母親隻哭不語,眼淚流得人傷心。我說說出來吧,說出來就好了。她說她夢見生了一隻猴子。我看看時辰已三點多鍾,就說子時過後的夢都是相反的,說明你要生個金童玉女了。她對我這說法顯然不滿,連找出幾個老夢反擊我。

我隻好另辟蹊徑,問其腹內是否有瘙癢感?她感覺一下說沒有。我說既是猴子,毛乎乎的東西,怎會無瘙癢感?她這才破涕。第二天,小東西沒有準時出來,他母親更是惶惶不可終日,說他一定是怕我們嫌棄(不好才嫌棄)不肯出來。我說哪個孩子出生都不是哭的,呆在子宮裏好好的誰願意出來,兒子出來後我都願意進去頂兒子這個空。反正整天就這麼半真半假地哄。其實我嘴頭說得好聽,心頭也是發毛的。對生兒育女,我和老婆的年齡都偏大了,我真擔心當初為圖好耍,拖遝了幾年要我們付出沉重代價。如若真如此,無疑是把我們一輩子都耍脫了。就這樣,等待孩子出世,就像等待老天判決,分分秒秒都被過度的期望和恐懼拉長了又拉長。

9號的預產日,15號仍無動靜,兩人的耐心到了極限,強烈要求醫生采取措施,哪怕挨一刀也在所不惜。於是吃催產飯。小東西倒經不起催,催產飯一吃就發作了,而且來勢尤為凶猛,三下五除二,隻花了5個小時就出來了。鬥膽視去,身上沒毛,鼻子眼睛什麼的也都是長對地方了的,心頭頓時釋然。想再細看,已被醫生包裹起來,隻露張臉,看不了其他的。回病房後,老婆問我看孩子的屁股了沒有,我說看屁股幹嗎?她不說。但我看出她的心思,我自己因此也有了擔心。看不看?倆人都有點猶豫,因為孩子包裹得嚴嚴實實,我們甚至都不知如何打開。但猶豫再三,我們還是堅決又困難地打開了包裹。先看屁股沒多長尾巴,也沒少長肛門。然後掰開一個個手指頭看,掰了手指又掰腳趾。都無異樣,自然放心高興。不料小東西適時嘹亮一嚏,頓時把我們的高興嚇得無影,擔心是不是讓他受涼了。那日子就是這樣驚驚嚇嚇,謹小慎微的。但總的說,小東西還算體恤我們,對我們份份擔心都退而避之,偶爾涉足,也隻是點到為止,玩個有驚無險而已。我們想這樣就好。這樣我們就什麼都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