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弟子還在回味那句“你們仙門”是什麼意思,等回神時,哪裏還有人。

匆匆把話寫進傳信符,就掐訣送了出去。

而這頭,懷曦帶著幫手,踹開了村長的家門。

門開,那老翁坐在一張木椅上,看著懷曦,眼裏都是惶恐。入夜之後的動靜,老翁都聽到了,那聲“吾妻”他自然也聽到了。

懷曦盯著老翁的臉看了片刻,她笑的時候,臉上有淺淺的梨渦,大多時候她就算不笑,也眉眼彎彎,讓人一看就覺得有盈盈笑意。

可一旦懷曦把那點笑意收了,那雙鳳目看人總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若是蹙著眉,那就更糟了,一股厭棄怎麼都掩不住,活像在看什麼髒東西一樣。

而此刻老翁就是這種感覺。

眼前老翁的臉,逐漸和阿婧記憶中的青年重合在一起。

懷曦“哼”了一聲,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帶著濃濃的諷刺,她果然是愛笑的,氣狠了笑,氣極也笑。

懷曦說:“村長這二十多年,不好過吧。”話裏全無情緒。

老翁沒敢答話,隻是渾濁的眼裏有愧。

“我就問幾個問題,答完我就走。”

“她同你說她腹中有子那日,你們做了什麼?”

老翁垂著眼睛,嗓音沙啞的答:“我本想為她說情,讓村長能放她離開,可村長說她是妖不能信,又說反正是妖,能治好我們的病,也是善舉。”

他拖著調子說完,想了片刻又說:“後來村長派了人,去附近仙門裏,求來了那鎖鏈同符紙。之後為了瞞著村裏其他人,又把她囚在了枯井之下。”

“你可知,阿婧是真的想救你們。”

老翁沒答話,可他的表情告訴懷曦,他知道。

“那你可知為何你們全村,皆有瘋病?”

老翁搖了搖頭,又點頭,說:“她原先說過,我們這山裏,有些毒物,長久的接觸之後,會得瘋病。當時,我們沒信,等信了時,已經晚了。”

“晚了?不算晚,現在才是真的晚了。你們自己斷了唯一的活路,毒早已深入骨髓。若阿婧活著,雖然時日會長些,但終究能替你們清幹淨毒素,慢慢治好你們全村這一百二十餘戶人。”

“可阿婧死了,你們的無知貪婪,終究害了你們自己,這世間再無文鰩會願意救你們。”

“阿婧夫君帶走了她的怨氣,你們終日被瘋病折磨,阿婧夫君若是不帶走她的怨氣,你們終日被怨氣折磨,左右都是...嗬,自食惡果。”

懷曦話說完,卻是掐了個訣,把阿婧最後那幾日的記憶,打入了老翁眉心,那些記憶裏,帶著阿婧的痛和怨,會像親身經曆一般,讓老翁也感受一次。

隨後,她便回了九重天,複命去了。

人間曆

清河二十六年,平年。

清河二十七年,豐年。

清河二十八年,歉歲。

清河五十二年,豐年。

清河五十三年,平年。

後來,懷曦聽說,文鰩一族改道了。往年他們不時會去酈水邊上的金虹城裏轉一轉,為人間帶來一年豐收。自清河五十二年後,文鰩一族,再沒出現過在酈水。而她第一次因公去人間,正是清河五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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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九重天,懷曦看見文耀那張操心臉,心裏的那點憋悶,總算壓下了些,老老實實的和文耀一起,把趙家村的事情始末,都一一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