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樹錚算得上是段琪瑞的首席智囊,有“小扇子軍師”之謂。早在清朝末年,段祺瑞任第二軍軍統,徐樹錚已做他的參謀長。嗣後徐乃一直做段的副手,他早年曾向袁世凱投剌,因偶然不獲知遇,恨恨不已。也是偶然,在客棧中閑居得遇訪友的段合肥,後者見其書法遒勁,頓生好感,從此倚為股肱。《徐樹錚秘史》中說:“合肥(段祺瑞)視為心腹者,唯徐樹錚。帝製將作,力助合肥拒袁陰謀者,徐樹錚也;黃陂(黎元洪)就任,造成府院之嫌隙者,徐樹錚也;河間(馮國璋)北上,唆奉軍截械秦皇島者,徐樹錚也;組織政黨,使安福係毒遍天下者,徐樹錚也;破壞禮儀,肆其離間政策,而窮兵黷武者,徐樹錚也;合肥下野,挑起皖直之惡者,徐樹錚也;東海登台,把持政柄,而使內閣屢倒者,徐樹錚也。其人之聰明才智,均屬不可多得。”
徐樹錚1905年留學日本士官學校,不到30歲即任段祺瑞所部第六鎮軍事參議及第一軍總參謀。1916年袁世凱暴卒後,任國務院秘書長。他是秀才出身,但他最為迷信武力。他敬服孫中山先生,始終不渝。1919年,徐樹錚任西北籌邊使兼西北邊防軍總司令,曾短暫收複外蒙。此事他不特向大總統彙報,也告知在上海的孫中山先生。他在外蒙古期間,倒做了許多有益於蒙古的事,種菜、辦報、修路、辦銀行、辦學校,等等。
薛觀瀾說:“徐氏對部屬甚表親善,向無疾言厲色。且能循遁善誘,使吾輩致力於國文,每日須寫筆記,還要上課兩小時。徐亦勤於治學。”徐樹錚和柯劭忞、林紓、姚永樸、馬其昶等人都曾是交遊甚密的文友,稱之儒將,恰如其分。他給朋友寫信談及讀書有雲,“近十三經中,唯餘公穀未畢,非不知貪多為害,特以不能詳博,何由返約?故也不憚其繁也……”他進一步認為,加上《國語》《國策》以及《說文》《廣雅》《方言》等書,由十三經擴展合為二十經,“中國經世大文,殆可包舉無遺”。他對段祺瑞的謀略貢獻,亦多以中國古人經訓為基座,衍變成現代政治的行事軌轍。其治學之誌節,經國之意見,實有博大之眼光。
段祺瑞視之為智囊、文膽甚至靈魂,對其所策劃,鬼使神差般予以施行。
不管他自己的氣度或智力是否足夠,徐樹錚的做派是到位的了,一種大才盤盤、天馬行空的味道烘托到極點。他是縱橫家,又是文學家,楊宇霆、王蔭泰等人甚至刻意模仿他的做派以為炫耀,張謇讚其有霸才。不過當時論師以為他的南方書生氣質過於濃厚,而北方氣概不足。這般縱橫家們總在相互侮弄對方的智力武力,最後他們也被那隻看不見的手所侮弄。
徐樹錚沒有做成直隸督軍,轉而就任西北邊防軍總司令,他常說:“優秀的將領,非有文才不可,所以我練邊防軍,團長以上,都用文人居多。”又說,“文人操守較佳,緩急之時,亦比較可靠。”
薛福成之孫薛觀瀾曾任北洋政府駐津外交特派員,他以為徐樹錚雖係一介武夫,但對國學造詣頗深,“當其在英訪問時,英人曾請其發表演講,徐以中國之音樂為題,對國樂力加闡揚,深入淺出,議論精辟,聽者為之動容,初不意中國軍人,竟有如此高深之文化修養。當然,段之派徐出國訪問,是有其深遠的意義的;他要培養徐的國際聲望,以備大用”。
陸建章也是段祺瑞的安徽老鄉,陸建章授意其侄婿馮玉祥在武穴通電主和,活動被徐樹錚所偵悉,遂擅自決定幹掉陸建章。1918年夏天,徐樹錚,這個北洋係統中的晚輩,在天津奉軍司令部誘殺北洋元老、陸軍上將陸建章,在那交叉花園的小徑上,以作詩的名義,向他後腦開槍,使其死於非命。
辛亥年他替袁、段謀劃,逼使清廷退位。袁世凱方疑惑,樹錚提議由前線軍官聯名進諫朝廷,說是如此無論事成與否,可保進退無虞。軍人逼宮,來勢洶洶,清廷無從回旋。袁世凱聞之,甚覺穩妥。其間用意不可謂不密實。另外此舉表現出巨大內力,南方革命黨難以問鼎,且有嚇阻之作用。段祺瑞任陸軍總長,徐樹錚便順理成章當上了陸軍部次長,軍部常務得以獨攬。徐樹錚工於心計,善陳形勢利害。但也有失算之時,吳佩孚一度打算投靠段祺瑞,因徐樹錚對他十分提防,設計離間,使段祺瑞對吳佩孚產生惡感,吳佩孚遂轉而投靠曹錕,後來成為結束皖係統治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