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特種攻擊部隊正是辛棄疾對北宋軍政弊端的反撥。北宋軍事訓練極不得宜,到宋仁宗時代,征召農民訓練為兵,保甲製度實施後,禁令苛刻,訓練時間與農忙衝突,而不去調整,武器又須民間自行購置,種種弊端,農民大為反感,有自己錐刺眼睛致盲者,有自斷其臂膀者,有自毀肌膚者,目的皆為逃避兵役。而王安石等輩不知此,仍梗著脖子說,“自生民以來,兵農合一”。就尋常道理來看,他的話沒錯,問題是這些民兵,保衛自己幾裏左右的家園尚可,如是大型野戰或特戰,那就隻有丟盔棄甲了。
辛棄疾的特種騎兵觀念和實踐,即是要建立一種快速反應部隊,一者可以隨時用於進攻和防禦,二者具有威懾力,也便於調動;另外,也可視需要在重型和輕型部隊之間轉換,有利於補給的迅速獲取。
甚至他的詞作,多有速度與火力心理的投射,諸如“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滿江紅》)、“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八聲甘州》)、“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永遇樂》)皆是。
抗戰期間,九戰區幕僚長、兵學家趙子立說過,“當然運動中的部隊比占領陣地的部隊容易打”,意味著等到敵人立足已穩,就要麻煩得多。而要打擊運動的敵人,則己方必須具有更為迅捷的運動速度,辛棄疾訓練特戰部隊的心曲實即在此。
辛棄疾所力求達成的軍事攻擊的硬實力,如能與當時的政治經濟淵然融合,則軍事實力也可轉換為一種軟實力,它可以展開演習、嚇阻、幫助衝突地區撤離非戰鬥人員、實施人道主義和災難救援等,軟實力是通過吸引而不是脅迫手段得到所期望結果的能力。
稼軒的《論阻江為險須藉兩淮疏》說明長江作為軍事險要,必須是在憑借兩淮的前提下才能成立。長江隔離中國分成南北,從來“未有無兩淮而能保江者”。兩淮地勢綿延千裏,勢如張弓,敵騎一旦撲到長江沿岸,東趨西走,如在弓弦,蕩然無慮。但能在其中予以截斷,則其東西不能相顧,而其北來之兵,則如行走弓背,道路迂遠,懸隔千裏,勢不相及,消滅他們就好辦得多。古之善用兵者,輒以常山之蛇作比喻,擊其首則尾應,擊其尾則首應,擊其身則首尾俱應,這是強勢狀態。但就兩淮形勢而言,如果以精兵截斷其中,淮中即是其身,若斷其身則首尾不能相救。
他的這段論述,或許就是20世紀40年代末期蔣介石決意在徐蚌決戰的心理背景。
辛棄疾的作品尤其是他的詞作,繚繞揮之不去的愁緒,把欄杆拍遍的悲涼。此皆體製的汙糟所致。一個風雨飄搖的政權,操縱在見風使舵、毫無原則的三流小人手中,他們縱歌於漏舟之中,痛飲於焚屋之內。他們狗熊所見略同,用夜行人吹口哨的虛怯,操弄著那個隨行就市的影子政府。內耗凶險固執,對付外來侵迫一律的軟骨頭,像沒有脊梁的海蜇皮。辛棄疾這樣的戰略家,隻能灰頭土臉,處處丟分了。哪怕是優遊的清興,也被愁緒包裹,正如《鶴鳴亭獨飲》所說“小亭獨酌興悠哉,忽有清愁到酒杯。四麵青山圍欲合,不知愁自哪邊來”。然而,僵化的製度攜帶對人本的殺滅,對人性的毀傷,對才俊的構陷,群小洶洶,誌士悲哽,內在的消耗猶如基因,隨著辛棄疾們的投置閑散,無端見疑,南宋的國祚也逐漸走向了盡頭。
參謀生涯的最後作業
被擱置的絕境自救之策
徐蚌會戰開打,把前線最重要的幕僚舒適存推到風口浪尖。
舒適存的參謀作業,在徐蚌會戰的緊急關頭,閃射出一絲可貴的亮光,旋即歸於幻滅。大戰的局勢,自此不可收拾地狂瀉直下了。
那是1948年的深秋。杜聿明抱病勉做劉峙副手,他邁著蹣跚的步履,爬上南京某飯店三樓的房間,力邀舒適存出任第二兵團副司令官兼前進指揮部參謀長,舒適存義不容辭,遂與同飛徐州。
此時的形勢是,解放軍華野、中野圍困徐州,並扼製黃維兵團於南平集附近。而杜聿明所轄三個最能打的部隊,即邱清泉、李彌、孫元良三個兵團,則固守徐州,11月底,向永城方麵旋回,爭取外翼,試圖與黃維會師。
11月的最後一天,杜氏集團分兩路乘夜色突出永城重圍。兩天後,邱清泉到達孟集,旋被包圍,孫元良兵團到達洪河集,李彌兵團到達袁圩。杜聿明命令邱兵團向南攻擊、李兵團向東南攻擊、孫元良兵團向西北警戒前進。邱、李兩兵團竟日猛攻,收效甚微,蓋以解放軍利用星羅棋布的村落地帶,作縱深配置,頑強抵抗。不得已,指揮部進至陳官莊。12月3日,國軍空軍及地麵戰車運用到最大限度,傷亡很大。是夜杜氏決采三麵掩護、一麵攻擊的戰法,而解放軍四麵合圍猶如鐵桶,難以撕破。曾經縱橫馳騁、銳不可當的邱兵團,以全力向南攻擊,每天僅進展數裏,甚或不進反退,於是戰況膠著,維持原有陣地,已極費力,要想突破,已屬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