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東山頂上(1 / 3)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華美典雅的房間,轉頭看羅什,隻見清臒的他笑得無比開心,淺灰眼眸一直注視著我的反應。看到我吃驚的樣子,他眉梢眼底都溢出歡喜,一掃幾個月的眉間愁容。

“這是姑臧城內最大的客棧,為李暠所開。因為災荒,本已停業。今日他將最好的上房免費借與我們。”他擁著我的肩,輕柔地說,“家裏不用擔心,我已交代呼延平打理。今日,就在此好好過你二十七歲生辰。”

我再次看向這清爽的房間,有多久沒看到這麼幹淨的地方了?鼻子泛起酸意,還未開口說話,便聽到有人敲門。他笑笑,把我按下坐在幾案旁,自己走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我便聞到一股香味,有肉香!整日處於半饑餓狀態將我的嗅覺訓練得無比發達。他道聲謝,端進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將麵放在我麵前,我貪婪地瞪著,咽了咽口水。

這碗麵很大很滿,裏麵飄著肉絲。這麼大的量,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心裏猜到,肯定是李暠故意的。

他將筷子遞給我,溫柔地對著我微笑:“這是長壽麵,給壽星吃的。你說過你們那裏,沒有生日蛋糕,便要吃麵,意為長壽……”

又泛起酸意,吸一吸鼻子,抬眼對他笑:“我們一起吃。”

他輕搖頭,淡淡地說:“你吃吧。你忘了羅什有過午不食戒麼?”

“那是在平常時日,而不是現在這樣的饑荒中。佛祖不會責怪的。”我挑起一塊肉,遞到他嘴邊,撒嬌著說,“來,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他盯著我的眼,笑意蕩漾開。點一點頭,乖乖地張嘴吃肉。這碗麵吃得極慢,非得看到他吃一口,我才肯吃一口。他剛開始隻是意思一下,吃得極少。我看他吃多少,我也吃多少。然後他又好幾次說吃飽了,我怒目瞪著他,放下筷子也說吃飽了。他終於不再堅持,跟我分著吃完了這碗麵,連湯底都不浪費。

今天真的好飽!忍不住捧著肚子心滿意足地告訴他,這是我此生吃過的最好吃的麵,天下沒有比此刻這一碗麵更好吃的東西了。

他微笑著看我咂吧咂吧嘴,溫柔地將我額前的碎發掠開,讓我在屋裏等一等。然後他一個人走了出去,神神秘秘地。一會兒他回來了,嘴角笑意更甚。

他拉著我的手出了房間,將我引到後院一間屋子裏。一間隻有頂上開了幾個小天窗的密封小屋,左右各放了一盤炭火,一扇不透明的屏風擋住,後麵飄出靄靄蒸汽,整間屋子熱氣騰騰。幾個小廝提著熱水進來,倒好後將門反手關上。

他仍是微笑著,將我拉入屏風後,一個超大木桶正飄著氤氳熱氣。我咽著口水,自從家裏變成難民營後,為了節約柴火,我們已經一個多月沒洗澡了。我平常都竭力克製自己不去在意身上散發的臭氣和頭發上的搔癢。在蒙遜家裏時,他好多次嫌惡地提出讓我洗澡。可我太忌憚他這個人,怕授人話柄。不如這樣髒髒臭臭的,還可以讓他對我提不起興趣。但天知道我有多想洗澡啊。

“你希望為夫出去,還是……”他將我發繩解開,散開一頭髒髒的亂發,貼在我耳邊輕語,“留下來服侍你?”

我的臉瞬間紅透。隻在私密之時,他會這樣自稱為夫。屋子裏的暖氣滲透進毛孔,舒張開的全身都在冒汗。結婚一年多了,對彼此的身體如此熟稔,卻從未一起共浴過。這樣想著,汗流得更多,整個人如同煮紅的蝦。

看我的窘像,他的臉也一樣滴著紅。咳嗽一聲,便要出去。我拉住他的袖子,低頭看地上的青磚:“你也那麼久沒洗澡了,我不想再聞臭氣。”

抬眼看他,調皮一笑遮掩我的害羞:“今天我生日,你要順著我的意思……”

他俯身,喃喃輕語:“你不說,為夫怎知你的意思?”

“你……”我語結,他什麼時候會使這種壞了?這是非得要讓我說出來麼?

說就說,怕什麼!迎上他期待的目光,豁出去了:“伺候我洗澡……”

柔膩的笑一圈圈在眼底如波蕩開,他的眼睛在熱氣蒸騰下蒙著薄霧。在他如潮眼波籠罩下,我的鼻子都滲出汗來。

“好……”故意拖長的語調,聽在我耳裏居然帶著絲惹人遐想的曖昧。

他兩手插在我發裏搓揉,胰子泛出的泡沫沙沙作響。他的手法笨拙,老是會扯到發根。我忍著不喊疼,不想打擾這令我心中生出萬般柔情的畫麵。他用勺子將熱水從頭頂緩緩淋下,我弓身搓發,嘴角彎彎。想起十多年前周潤發做的洗發水廣告。充滿中年魅力的他為一個長發女孩也是這般淋水。細長的水流如串珠,順著女孩黑澤的長發滑落,這個場景在我心中定格,成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