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淩凝神看著我，忽道：“那個人，可是李在元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也罷，也罷。我知道他是個好人，”青淩長歎一聲，“蕪姊，你記得小時候，我們在一起是很開心的，你記得麼？你從露台上，將你最喜愛的繡巾拋給我，可是我卻把它弄髒……蕪姊，我們是最親的姊弟，你說是麼？”
“是……”我強忍著不要流出淚來，青淩淡淡地笑了，忽然抽出自己的劍，硬生生地刺入左肩！我驚呼道：“你……這是……”便棄了劍，跪在他的身旁。我真的無法明白，他究竟是為了什麼，不惜自己刺傷自己！
“蕪姊……”青淩溫柔而悲憫地看著我，“你快走吧，不然，就來不及的。我不想看到我們骨肉相殘，不想看到是你，用你的劍傷我……蕪姊，你要好好的……”他用力呼吸了一下，由於吃痛而氣息微弱。我扶住他的肩，看見殷紅的鮮血慢慢地沁了出來，我隻能解下帔帛替他包紮，卻被他攔住：“不可，春日寒氣仍重，你會涼著的……何況，父親定會看出這是你的衣物，不必管我，快些走吧……”
笛音又開始嫋嫋響起，我知道李在元已等候多時，再不離開，真的會誤了時機。
我終於一狠心，站了起來：“青淩，我們……無須再見。隻是……還有一件事，你要牢牢記住……”我俯下身，湊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個字，便抽身而退。不知為何，水波潺潺又將小筏推回了水榭。我登上小筏，不敢再回頭。
春夜的霧氣朦朧似紗，明月隱在暗雲之後，我仿佛置身於一個毫無盡頭的夜中。前方，是岸。笛音為我指明了方向。我聽見身後傳來微弱而遙遠的聲音：
“蕪姊……不要忘記我……”
[終章]
青蕪與李在元的名字從此在長安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裏，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過得是否幸福。但是既然他們自己選擇了這樣的生活，就像一盤棋，必須認真地下完。
而裴家呢？它竟莫名其妙地衰敗了。有人說，是因為裴禦史在朝中已不得歡心；有人說，是因為裴家二公子叛離家庭，出走浪跡天涯而致；還有人編得更匪夷所思，說是裴家死去多年的夫人冤魂不散，要將原本繁盛的裴家攪亂殆盡。
是啊，沒有人知道，在那個陰暗的湖邊的夜裏，三小姐紞如根本就是醒著的。所以，在她走出水榭的時候，偷偷地，在袖中放了一柄小刀。
這個故事，還是就此結束的好。無論多麼繁華過的，終究，仍要灰飛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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