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譯經的輝煌(1 / 3)

第十章譯經的輝煌

羅什的吞針,讓長安僧眾心悅誠服,終於渡過了信任危機。四月旬,我們要啟程回草堂寺。走之前我去慕容超家告別,卻現本來已經破舊不堪的草屋居然被拆得四零八落,娉婷和靜兒塌掉的草屋前哭泣,慕容超滿身是血,瞪著大眼憤恨地看著眼前的一堆破爛,拳頭緊握,似乎能擰出水來。

我大驚,問明了原因。原來是赫連勃勃,自從醒來後便派人到處尋找,終於找到了慕容超。他將昏睡一天一夜怪到慕容超頭上,帶著幾個家丁,把慕容超痛打一頓,還把他的家給拆了,所有東西全部砸爛。

我看著臉被打得腫起的慕容超,一陣心疼。他如同我自己的孩子一般,舍不得他被人欺負。而且他跟赫連勃勃的梁子是因我而起,再讓他們一家呆長安,不知報複心特別重的赫連勃勃還會不會使出別的無恥手段。

所以,我們回草堂寺時,除了羅什收的弟子,三位跟著我們的女子,還多了慕容超一家。隻有我們的庇護下,赫連勃勃才不敢動他們。這麼多人,浩浩蕩蕩地向逍遙園進,用了一整天時間,晚上才到草堂寺。

回到草堂寺旁的家後,羅什每天去寺裏組織譯經,忙得昏天黑地。羅什自帶的梵佛經來原後大多散落,而且這個時代絕大多數梵佛經並無手寫本。一般都是師父背誦出來,講解給弟子聽,然後便全憑弟子的記憶。羅什的記憶力超凡,但也無法背全所有經。幸好還有佛陀耶舍幫忙。

燭光下的羅什戴著老花眼鏡,坐幾案旁冥思苦想。一本梵經書攤麵前,他反複念誦,另一本空白本子上記錄下譯出的字,時不時圈圈點點地修改。他每天晚上回來後依舊忙個不停,我極所能地照顧他,家所有事務皆由我來打理,好讓他專心譯經上。

半個月時間裏,他一直翻譯《金剛經》。我讀過這部經,知道這短短五千字的經其實非常難理解,所以他譯得很艱難。可我不敢幫他。不光是因為我背不出深奧的《金剛經》,而且我知道他不會樂意我直接告訴他後世的經。這樣,他辛苦翻譯的意義何?

所以,當他皺眉凝思時,當他反複修改時,我不插一言,隻是默默地旁端茶送水,安靜地陪著他。

半個月後,他將一疊稿子放進我手,眉眼是笑意:“艾晴,此經終於譯完。這是羅什送給妻的禮物,所以,你是第一個讀此經之人。”

我接過,帶著墨水清香的稿子留有他微暖的體溫。笑著翻開第一張稿紙,細細品讀。一張接一張看下去,眉頭卻是越來越緊。他探頭問:“如何?”

我抬頭看他,神色凝重:“羅什,這不是我後世讀過的《金剛經》。”

他一愣:“為何不是?”

我思考著該怎麼說合適:“嗯,有些地方一樣,但有部分不一樣。給我感覺,現看的,深奧,拗口。”

猶豫一下,老實地說出:“羅什,說實的,你現給我的稿子,我看不懂。”

他怔住,臉上飄過失望。我急忙安慰他:“嗯,這個,《金剛經》本來就很難懂。我非佛教徒,自然難以理解。”

他沉思一會,嚴肅地說:“《金剛經》講解空理,乃無可說之說,不能言之言,難以語言字表達。正因為此經義理深奧,所以羅什譯成漢時,竭腦汁,希翼將此經如實譯出,不失其奧義。”

如實譯出?這麼說,我之所以看不懂,是因為這稿子太過忠實於原著?可是,我知道直譯並不是他的風格,他的翻譯,向來重意譯大於直譯。

“羅什,這部經,你希望給誰看?”我將稿子交還給他,“是受過係統佛理教育的高等僧侶,是受教育程高的人雅士,還是初通墨的家居士,甚至大字不識一個的普通姓?”

他渾身震了一下,低頭翻看手上的稿紙,一張張快速地翻到底,然後突然抬頭大笑:“羅什明白了。”抓住我的手,急急地說,“艾晴,你的智慧領悟,已是這個時代難尋。若連你也看不懂,還有多少非佛教弟子能懂?”

將稿紙放幾案上,他背起手室內踱步。燭光搖曳,照出他沉思的身影。“羅什譯經,到底給誰看?”

他踱步到窗前,背手望著窗外月華下蒼勁的鬆樹:“先前已有的譯,聱牙難懂,影響教義流傳,致使佛法原長期不興。若要佛法迅速普及,不可隻倚靠有能力識字的皇親貴戚,需針對多民眾。可是民眾,識字之人並不多,如何讓他們也能理解佛法大義?”

他凝視思考,再繼續說道:“艾晴,你今日一說,讓羅什醍醐灌頂。譯經之前,尚有許多要考慮之處。佛經浩瀚如煙海,千萬卷不足以涵蓋,到底選什麼經來譯?譯經之時,到底重辭還是重原質?”